只听麻袋里传来了叫声。这声音太熟悉了,是黑娃,我大叫:“黑娃!”
麻袋里果然又传来黑娃的声音,我立刻冲过去要抢麻袋,但是那个拖着麻袋的男孩把我推到一边。我被他推倒在地上。他看着我气势汹汹地说:“你干吗?”
我站起来说道:“这只狗是我家的,你们不要伤害它。”
他又说道:“它偷我家腊肉,好不容易才套住他,我要把它扔到河里去。”
我冲着他大声地说:“你不要伤害它。”
他大叫道:“我就要扔,你管得着吗?”
我忍不住上去推了他一把:“不准你伤害它!”
没等我再说话,那个男孩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就把我放倒在地上,但是我没有服输,也一把抓住他,跟他抱在一起打起来了。他个子比我高,我打不过他,被他压在地上,周围顿时沸腾起来,只见其他的男孩都在旁边替他呐喊助威,而我也不甘示弱,两只手握成拳头打他,而他抓着我的肩膀不放,使我不能动弹。最后我使尽全身力气,两只脚一起用力把他给踢到了一边。
我立刻站起来就要去拿麻袋,但是他突然冲过来,一把把我扛起来了,我被他扛在肩上,两手不停地捶他后背,两脚不停地蹬,周围传来,“哦,哦,哦,把这野孩子丢河里去”的呼声。
同时,黑娃也在麻袋里挣扎乱叫着。
他扛着我就往前方走,而其他小孩就拖着麻袋跟在后面,但是没等他扛着我走多远,我忽然被他甩了下来,在地上栽了个跟头。但是感觉不对劲的是,那个男孩竟然站在原地不动,我觉得奇怪,其他小孩看着也觉得好奇。
男孩忽然跪在地上,然后又站起来,就开始蹦。他像僵尸一样,蹦蹦跳跳地开始往远处的小溪边蹦去。
那一大群小孩不知道怎么了,就看着他往小溪边蹦,而我立刻夺过一个小个子男孩手中的麻绳,小男孩没有反抗,而是跟着那个大男孩去了。
我立刻把麻袋解开,黑娃憔悴地探出头来,冲着我发出呜呜的声音,黑娃在向我哭诉呢。我推掉麻袋抱起黑娃,泪水夺眶而出。我抱着黑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黑娃,你跑哪里去了啊,让你受苦了……”
而不远处的小溪那边则传来“噗通”一声,紧接着那群男孩大叫:“掉水里去了哦,掉水里去了哦……”
我扭头去看,刚刚那个和我打架的男孩居然跳到小溪里了,小溪水不深,但是他整个人全身都湿透了,他爬到岸上,站在那就哭了:“找我爸爸去,啊……”
那群小孩子也跟着凑热闹,还一边喊:“落水鬼,落水鬼!”
我突然明白了,是二爷来了。但我四处瞧都没有找到二爷。
不过现在那个男孩要找他爸爸去了,我得赶快带着黑娃走。我扔掉麻袋,拿着我的包袱就跟着黑娃往前面跑,可是黑娃并没有往出村子的方向跑,而是往村子里跑,我不知道它往里面跑干吗,只好跟着它。跑到一棵大树下时,我喊住它:“黑娃,婆婆的包呢,你有没有弄丢?还有二爷呢?”
黑娃停了一下,接着又往前跑,我只得继续跟在后面跑,我明白,它绝对是要带我去找包的。
终于,我们跑到一座房子前,那房子已经破得不成样子,房顶就只剩下房梁,连大门也没有了。我心想包一定是在里面了,所以还没等黑娃进去,我就大踏步往里走。
还没进门呢,由里面突然蹿出一只凶猛的大狗,这狗的身型比我还大,长相极为凶恶,棕色的毛很长,看起来跟狮子一样。它冲着我就大叫,声音远远超过黑娃的声音,我赶紧后退,心想,我们是不是侵犯到它的领地了?
大狗凶恶地瞪着我,龇牙咧嘴,嘴角还滴着口水,我心里挺害怕的,这要是被它咬一口就没命了,所以我一动都没敢动一下。就在这时候黑娃跳出来,冲着那大狗叫了几声,只见那大狗扭转头就进了房子里,黑娃也跟着进去,没过多久,它就叼着婆婆的包出来了。我喜出望外地接过包,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少。
原来刚刚那只大狗是帮黑娃守着包呢,黑娃真了不起。包放在这里,有那么一只凶恶的大狗看守着,哪还有人敢进来啊。
于是我拿着包走到房子里,那只大狗正趴在一堆枯草上看着我呢,它长相的确很凶恶,不过现在我觉得它很善良。我慢慢地靠近它,坐在它面前,对它说了声“谢谢”。接着我拿出老妈妈给我的糍粑,先给黑娃吃,然后又递给大狗。
大狗用鼻子闻了闻,然后慢慢张开嘴吃了下去,我看它们吃得那么香,就拿出所有糍粑,自己留了两个,其余的都给它们分了吃了。我知道黑娃它们一定是饿坏了,看它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就知道了。虽然现在不知道黄二爷在哪,但是我明白它一定没有事,要不然刚刚那个男孩就不会跳河里去了,我心里明白,其实二爷就在我们身边。
这时候我听见大狗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很痛苦的样子,我还看到大狗用嘴去舔自己的后腿,而黑娃也跑过去帮忙舔。我凑过去一看,原来大狗的后腿脚板上插着一根牙签粗细的竹签,竹签斜斜地插入肉里,肉外面只露出一点点了。
脚上插着这么一根竹签,刚刚还能跑出去以高大勇猛的架势吓唬人,真的很厉害。我伸手过去想替它拔掉竹签,但是我又害怕它会因为疼而咬我,所以我告诉它:“大狗,你不要怕,我来帮你拔掉竹签。可能有点疼,你要忍住哦。”
竹签插得很深,我轻轻地用手指先夹住竹签头,然后稍稍动了一下,我本以为大狗会叫,但是它没有叫,只是默默地看着我。我在心中暗暗佩服,同时放心不少。我想把竹签慢慢地拔出来,但是我明白如果慢慢拔的话就会痛很久,所以还是快一点拔吧,长痛不如短痛嘛。做好了准备之后,我就用极快的速度把竹签给拔了出来,只听大狗发出一声呜咽,再看看竹签,有我手指头那么长,插进肉里面的那一截都变成黑色了。真是可怜啊,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大狗,大狗看着我,眼神中似乎有一些感激。
虽然脚底流出了一点血,不过我想现在它应该舒服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跟黑娃得赶快走了,去春秋山要紧。于是我提起包对大狗说:“大狗,你要好好保重哦,我和黑娃要去找婆婆了。”
大狗只是默默地看着我们。我背上包往外走,刚走出门外,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喊道:“野孩子在那儿,野狗也在那儿!”
我回头望去,远处一大群小孩,人群里还有几个大人手拿着棍子,为首的就是刚刚掉进河里的男孩,他大叫道:“野孩子,别跑!”
糟糕!他还真找大人来了,万一被抓到我们可就麻烦了。他们一群人往我这边跑,那个大人还喊:“别跑,小杂种!”
他们越喊别跑我们越得跑啊,于是我撒腿就跑,但是没跑两步就感觉腿不对劲,刚刚蹲的时间太久,左腿开始发麻了,根本跑不动,这怎么办?黑娃跑到前面看见我不能跑了,便又跑回来,在我身边焦躁地转圈。
眼看人群越来越近,就在这紧要关头,身后破房子里传来轰雷般的狗叫声,从里面蹿出那只大狗,威风八面、昂首挺胸朝我这边叫了两声,跟着就如狩猎的狮子一般急速地冲向了追赶我们的那群人。
它吼声如雷,只听人群中的小孩子吓得大叫:“啊!怪兽出来了!”
这边,我的腿已经慢慢恢复了,于是我跟着黑娃就往前跑。我还回头看看大狗,它依然昂首挺胸如战场上的将军一样在那威吓着人群,而那群人再没有追过来,小孩子们都被吓跑了,只有几个大人在慢慢地后退。此时我心中充满了对大狗的感谢,它是那样勇猛,直到我们跑出很远,依然能听见那轰雷般的狗叫声……
我们终于跑出了村子,往大路上去了。
我不知道那条狗后来怎么样了,但是我明白,只要勇敢地活着,常存一颗感恩的心,那就比什么都好,我真心希望大狗能够一直那样勇敢地活下去。
终于,我们又朝向春秋山出发了。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个村子,渐渐地暮色降临,我和黑娃走在路上,现在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春秋山。后来,我已经看不清楚前面的路了,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实在走不动了,就坐到一块大石头上歇息一会,拿出白天剩下的两个糍粑和黑娃吃起来。天这么黑,我们是接着赶路还是找个隐蔽不冷的地方睡觉呢?就在我苦恼的时候,黑娃跑向一边,冲着前方叫了几声,我本能地站起来朝着前方看去,远处有一点星星灯火,一闪一闪的。我想那一定有人家,上次就是在晚上遇见了大姐姐家,这次说不定也能遇到另外一户好心的人家。
于是,我喊了一声:“黑娃,走!”然后我们一起朝前方走去。灯火越来越近,但慢慢就感觉到那不是房子里的灯火,我们就快要到跟前了,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哭泣的声音,而且还是个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