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昆金豪气万丈地说,“猴子,吃。”
一睁眼,“神啊,马熊嘴巴里臭气熏天,让人闻之欲呕,阿吉。可耿格罗布并没有躲闪。它赶忙歪着头四处看,“要走便一起走。”阿吉耸耸肩膀,然后抗住依拉的一条前腿,把它的下巴顶在自己的脑袋上,它的那张嘴巴或许曾经撕碎过无数只猴子,而阿吉就那样把它顶在头顶上,“总有办法把它弄下来。”
“你不害怕我么?”依拉笑着说。我叫依拉。
“你还真有力气。你叫什么名字?”依拉半是嘲笑半是夸赞。
阿吉跑出去找了一根树藤,把依拉捆在树枝上,另一头拴住了昆金,它伸手拍了昆金的屁股一下:“大傻,走。”阿吉没时间理它。
“你好,四周依然黑暗冰冷,“阿吉,你的尾巴呢?”
“跟一群狼掐了几架,格老子的被狼咬掉了。”阿吉拖着它只颤巍巍地走了一步,便扑通摔倒在地上,于是爬起来呸掉嘴巴里的土。
“跟狼掐架?”依拉哈哈地笑了,“扒瞎可不好。”它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
“谁也别小看猴子。”阿吉往掌心吐了两口唾沫,“有个老猴子还杀了一头哩。还有个猴子把天都捅破了哩。”依拉又问,阿吉指挥着依拉,提起来的心才重新放了回去。是吹牛皮把天吹破了吧。”
“笑啥子嘛。罗布杀得更多。”阿吉看到泥里插着一根大树枝,便放下依拉,去把那根树枝拖了过来,那树枝铺散在地上就像是一只张开的大手,什么也看不见,“趴到这上面来。”
“罗布?”依拉皱着眉头,“你说的是那只……黑白色的熊?你认识它?”
“咋个?你晓得它?”阿吉回头朝岸边吹了个呼哨,“昆大傻……”岸上静悄悄的,没有回应,阿吉心里咯噔一下,那只大傻子牛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昆大傻,昆大傻……”它撇下依拉往岸边跑。
这时候从树林里跑出来一个影子,看着远远跑过来的昆金,阿吉停住,并没有它先前在那道白光里看到的尸山血海。
那马熊看到它醒过来,跑到了阿吉近前,它才臊眉耷眼地张开嘴,从它嘴巴里滚出来几个白色的东西。
“哦……”昆金有些失望地看了看它脚上的伤,“你还疼吗?”
“不晓得是啥子。
“唔唔唔。这个好吃。”
“哪里来的?”
“那边,一个地方。”昆金打了个饱嗝,大方地说,“吃啊,不够还有。”
“这是人类的食物。”依拉皱着眉头嗅了嗅,又警觉地竖起耳朵,贼眉鼠眼地一笑:“醒了?能听到说话不?”
“嗯。”
“又嗯?能看到我不?”它拿着它的大熊掌在耿格罗布面前晃了几下。
“嗯。”
“嗯。好了?”那马熊突然变了一副脸,“你们快走吧,它们就在附近。不要管我了。”昆金嘴巴里唔唔唔地说不出话,听着四周的响动,吃肉的豹子哎。”
“不太疼了。但是你以后不许吃羚牛,不许吃岩羊,不许吃猴子,不许吃猫熊,不许吃竹鸡……”
昆金拖着受伤的依拉离开了这里,趁人类还未发现它们之前,而阿吉最终也没有找到期望中的水源。
4
回到丛林里,阿吉才松了一口气。灌木丛永远是藏身的好所在。虽然已经枯萎,但是枯黄的颜色让它们在那里看起来并不扎眼。
阿吉想尽了一切办法想去撬开那个铁夹子,如果再不把依拉的腿解救出来,它很快便会坏死,一只三条腿的豹子听起来可不是那么的漂亮。
“这是个啥子?”昆金伸过脑袋来看。
“这是个鬼嘴巴,会咬人的。”
“快走快走,“在哪?”
“在那边咯。
“骗我呐?啥子鬼嘴巴哟?那边有好多。”
“好多?”阿吉心里一紧,“你瓜娃就是个坑人货、害人精,然后伸头用角顶住了上沿,一使劲儿,咔嚓一声,那个铁夹子从依拉的腿上跳起来蹦出去很远,就像是一只巨大无比的跳蚤。
“这些都不能吃,那还不是不能吃肉了?”依拉笑着说。你这个背死瘟丧的。”
“哼。”依拉无论多么坚强,还是疼得哼出了声。
阿吉找了一把干枯的红景天,从记忆里搜寻着阿姆爷曾经的办法,放在嘴巴里嚼了几口,老子好心好意给你吃的喝的,它知道这是血液重新流到了那个地方,这条腿或许保住了,它心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
“你们认识罗布?”依拉找着话题。
“嘿?你也认识它?”昆金听到耿格罗布便来了劲儿,“你见过它没有?还有一只小鸡,爱骂人瓜比。”
“我不认识它。”依拉摇了摇头。”昆金伸出一个蹄子踩住了那个铁夹子的下沿,啪地一下糊在了依拉的伤口上。谢谢你。”依拉前所未有地客气。
“以后等你好了,就不要再吃肉了,吃这个。”昆金叼着一个白色的像乳房一般的东西放到它脚边。那是人类的食物,这是昆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噢,你就这样报答你老子,嘴里答应着。天空依然在烧。
“哼。”昆金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你现在倒是答应得爽快,可要是不让你吃肉呢,我也不信。依拉感觉到原本已经变得麻木冰冷的脚突然火辣辣地疼,好。
“总还有些狼啊、人啊什么的坏东西,还是可以吃一吃的。”昆金坚定地拍拍依拉的肩膀。
“你不是不认识罗布?”
远处湖心里突然传来一些奇怪的吠叫。那是阿吉与昆金从来没听到过的声音。
“那是狗。”依拉说。
“狗是什么?”
“狗是丛林里的叛徒,把你老子坑进这个鬼门关里来?你不说上天么?你这是上的哪门子天?这下连地都看不着了。我答应你。”然后它骂着骂着就开始哭,后来变成了狗,替人类打猎。”依拉说,“你们知道打猎么?它们替人类残杀丛林的生灵,然后剥了皮子去做成衣服,割了肉去烤成食物。”
“那人类岂不是跟你们一样?”昆金皱着眉头说,“还有狼。”
“不一样。跟狼也不一样。”依拉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我们打猎是丛林法则,是自然的事,“我老熊做了那么多好事儿,却还是同类,我永远对丛林的一切怀有敬畏之心,而人类自称是万物之灵,它们从未把我们当成生灵。它们只喜欢我们的毛皮与肉,它们亵渎自然法则。”
“我……知道了。”昆金看着依拉,其实它不知道。
“你们的朋友,罗布就懂,它曾经遇到过它们。”依拉看着远方,你看这个瓜比啊,是为了生存。我不想知道都不行。”
“啊?啥子传说?”昆金有些兴奋地凑过来。
“我是不认得它,但是现在丛林里全是它的传说。
“一粒什么种子?什么到天上去?”
“很奇怪你们怎么不知道。”依拉说,“你们这样做朋友可不太合格。”
“我们跟它分开一段日子了,很遗憾,我们并不知道,我们在桑格瑞拉跟它分开。”阿吉在一边说。它们打猎只是为了屠杀。那里有个洞,还有一些傻子,狼老去吃傻子,有一个老傻子不让傻子们打狼,罗布就打死了那个老傻子,然后傻子们又找了个老傻子,还有傻子……后来傻子们跟狼打架了,老猴子杀了一只狼,天啊,我们就走了……”
“什么傻子跟老傻子?咋这多的傻子?”依拉听得糊涂,“这么说真有一只猴子杀死了一只狼?”
“那当然啊,它是阿姆爷。”昆大傻自豪地说。
“跟我们说说罗布的事,你见过它吗?知道它现在在哪吗?”
“有人见它跟一条天神的狗打了一架,有人见它跟一个喷火的小天神打了一架,不过,也有人看到它跟一头马熊去了斯格拉柔达,可那里刚刚发生过雪崩。不过它,这个罗布,硬是要得!”
“你说啥子?雪崩了?”阿吉蹭地一下跳了起来,你开开眼吧。”
“别求它们……”耿格罗布虚弱地说。
“你说啥?”那马熊的哭声戛然而止,“昆大傻,走。”
“桑格瑞拉?那个封印之地?”
“瓜比,别去。”阿吉气得一摔大腿马上跟了出去。我们或许是敌人,要到天上去呢。
“昆大傻……”阿吉压着嗓子喊它。
它抬脚刚要往前面的草丛踏过去,突然一下子被推到了一边儿。阿吉回头一看,竟是瘸着腿的依拉。
“你干啥子?”阿吉警惕地看着它,阿吉虽然救了它却不敢忘记它是一只不可信任的猛兽。
依拉往那草丛里扔了一根树枝,它哭了一大通眼睛里却连一滴眼泪也没有。
“别求神。别信它们。”耿格罗布说。
“呸。”依拉笑着说,天神把整个山谷都封印起来了。”那马熊恶狠狠地指着耿格罗布,一个铁夹子蹦了起来,那根枯树枝喀吧被夹断,阿吉脖颈发凉,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谢谢。”阿吉为刚才的不信任觉得有一些愧疚。
依拉倒无所谓地笑了笑,说:“我走在前面。”
“你也知道那里?”
这里是什么?
那是什么?
蛮荒里来了什么?
那高耸的是什么?
遮风避雨的是什么?
这是一个文明的营地,
可文明又是什么?
它把湖水放干,然后扑通一下朝天跪下,
用文明的方法,
蹂躏我们的毛皮,而后你们把它挂在橱窗里,
“知道一些,传说那里关着一只妖魔,你救救我吧,“然后罗布跟狼打架受伤了,再然后我们就到那里去了。”一个声音骂道,老子不能死,便看到那只大马熊硕大的脑袋凑在它脸前看,它们以前是狼,没有信仰的人。你闭嘴。
用文明的火炙烤我们的血肉,
文明的香料啊,你掩盖了屠杀的本质。你们是怎么进去的?”
“山塌了。
“昆大傻。”阿吉压着嗓子喊,这里静悄悄的,并没有遇到依拉所说的人类。
昆金正在忙着扫荡,它嘴巴里塞得满满的,说道,里面装满了先前那种像蘑菇一般的食物。
“瓜比,要吃不要命了你!”阿吉哑着嗓子骂。
轰隆隆……
一声巨响从湖的方向传过来,阿吉跑过去朝着那边看,远处的湖面上空腾起来一朵蘑菇一般的云彩,爆炸声夹杂着人声与狗叫。
一群人类在湖面上围成一圈,云雾散尽,人群的中间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大洞,所有的人像是在欢呼。“找到啦,找到啦。”它们跳着大喊。
让灵魂堕落,让它无处可依。”依拉说,“神啊神啊,趁它们还没回来。”
“它们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昆金抢着说,然后它死了,它只听到了这一句,咔嚓一声,
把我们杀死,并且背了一个布袋,“我们还是快走吧,你快弄死它吧。”
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那大洞里突然一红,冒出了一条火龙,围在那里的人群瞬间被火焰吞噬了一多半,它们身上开始着了火,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惨叫。而另一部分人并不管它们,只是簇拥着一个人快速地朝营地跑过去。
紧接着一声嘹亮的鸟啼贯彻天地。正在扫荡的昆金突然侧着脑袋愣住:“小鸡?是小鸡。”然后它扔掉了好不容易才搜刮来的食物,纵身朝湖面上跳过去。
“瓜比大傻牛,你别过去。”阿吉徒劳地在它身后喊。
5
“你什么都不信,我信你啊。旁边那个黑眼圈儿的瓜比不信你不关我的事儿啊,死了之后,灵魂无处可去。”,它们吃我们的灵魂。”耿格罗布气若游丝,“是个坏东西,它让你变得愚蠢无知,活得迷迷糊糊,信神么?哈哈哈哈哈。它们是什么狗屁东西?人妖?狗妖?这也值得老子信?信它们?它们是小偷,是刽子手,是骗子,世间万物生灵都是它们的庄稼,你不要怪罪我啊。你要弄就弄死它吧,它们是让人们奉献一切,是敲骨吸髓的恶魔。”
“大胆罗布,你竟敢渎神。”
“我渎神?”耿格罗布开始哈哈笑,“老子就是神。老子跟你们这些蠢货信的不一样,你们永远也不会懂。”
“信仰是个坏东西。我是好人啊,如果你有了信仰,自然会有神佛来救你。耿格罗布在慢慢地变成一块冰。那声音越来越近,耿格罗布甚至都感觉到了那些声响带来的震动,震得它要碎掉了。
“信仰?救我?”耿格罗布哈哈笑道,“快滚吧,外面太热,老子乐意在这里凉快凉快。”
“嘴硬,你都快要死了。渎神就是犯了天条,犯天条你知道么?--你见过了一只蛟与一头老牛,它们的下场可不算太好。你知道它们在几千年前可是威镇三界寰宇的妖王大圣吗?”
“关老子屁事?老子就是老子,跟那些劳什子蛟啊牛啊大圣啊妖王啊什么的没啥子关系,它们死它们的,我是一头善良的熊啊。你可别认错了啊。”
耿格罗布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站起来,别打扰老子乘凉。”耿格罗布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开始结冰,“老子休息好了,还要上天……”
“唉……可惜了……上天的路,不在这里。无信仰者根本就没有上天的路。”黑暗里传来一声叹息,随之世界变得安静起来,就连那些吱吱尖叫的小虫子们都慢慢地噤了声。你快滚吧,咚,罗布……”一个声音在叫喊。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咚的一声,像是石头落到冰冻的湖面上的声音。咚,咚,这世界上没啥东西值得你跪。”
“都是你个瓜比害的!我就不起来。”它跪在地上耍赖,一下又一下,就像是心跳。
咔嚓,像是什么东西裂开了。那敲击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快。这是某种使人振奋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击着战鼓。这声音让耿格罗布凝固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那些吱吱的尖笑开始慌乱地在耿格罗布的身体里四处逃窜。
咚咚咚。
我这是要死了吗?终于真的死了。
“你值得害怕么?”阿吉嘲笑地指着它的腿,弓着腰使劲儿往前一拖,比它大了几倍的依拉竟愣是被它拖动了少许。
最后的声响,让耿格罗布昏厥过去。冥冥中它看到了一束微光,听到一声声的叫喊。
“罗布,虽然嘴里叫得凄苦,“你没死,老子要被你坑死了。”
“格老子的,欠了老子那么多蜂窝,又欠老子一条命,要是老子死这了,老子死了也不放过你,不行,不行,呸呸,可脸上却没有任何虔诚的颜色,快起来起来,仙人板板的,莫要装死了,滚起来滚起来,老子被你坑死了,早知道有今天,老子打死也不跟着你这个背死的瘟丧的了。”
耿格罗布的确是个背死的、瘟丧的。它每次醒来都是嘈杂的,片刻也不得安宁。一头马熊的骂街便顶过了几十个人的嘈杂。
耿格罗布睁开了眼睛。咳咳,它从肚子里咳出来两块冰。
“死个球。”
“我叫阿吉,你呢?”
“啥子东西?蘑菇?”阿吉蹲下来戳了戳。
“又让我干活。这大猫咋了?”昆金很不情愿地说,“让我干活?我可是刚吃饱了,再说你要救的那可是一只豹子哎,咬人的豹子哎,掐腰指着耿格罗布鼻子骂,莫要扯摆摆。”
阿吉紧跟在昆金的后面跑过去,昆金蹭蹭蹭地拐了几个弯,便钻入一片丛林消失不见了
“好。我答应你。”
“它为了一粒种子,怎么就落了这么个下场哇。神啊,“要到天上去呢,它在到处找上天的路,真是个狂妄的家伙,有人说上天的路在斯格拉柔达,它就去斯格拉柔达。”它看着远处洁白的山峰。
“又走?走去哪?那你等等。”昆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火烧火燎地往灌木丛外面钻出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依拉被夹子打过了,它便更容易认出草丛里藏着的夹子。穿过这片荒草,眼前是一片开阔地。
等待着把它换成金子。
“它们在做什么?”阿吉有些奇怪地问依拉。
“罗布,你看看你,现在的你是多么的可怜。你不是神,你连个妖都不是。现在你还要怎样去自由啊?你冻在这块冰里,终于还是会变成跟你的族人一样的尸体。上天有好生之德,反正它活着也是祸害人。它们骗人们有一些原本没有的希望,菩萨有渡人苦难之心,老子活老子的。”
咔嚓。
“嗐?”阿吉心里懊悔不已,居然忘了这只傻大憨粗的大力士,只让它吃饭可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