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棠娇觉得自己应该挑个时间对金花银花好好教育教育,譬如在浇灌姝朝幼苗的成长上不必太用力,以免有拔苗助长之虞。不过还不等她将行动付诸于实践,宫里头就来了道旨意,把她唤进宫去了。
想到上次的不愉快经历,宁棠娇很想拉着刘灵毓一起去,又怕给刘灵毓添麻烦,踌躇来踌躇去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刘灵毓见她出门口的脚步迈得十分犹疑,问道:“是否身体不适?”
宁棠娇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心里头不适。”看着他关切的眼睛,有一刹那,她想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但话到嘴边,她又忍了下来。人啊,成年之后就失去了任性的资格,要学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有时候不是为了不信任,而是为了保护对方,不让对方陷入与自己一样的烦恼中来。
刘灵毓道:“要不要我陪你一道去?”
宁棠娇先是眼睛一亮,随即想到皇宫那个虎狼之地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在等待她,眸中光芒又暗淡下来,“你还是在府中等吧。”
刘灵毓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这里等你。”
宁棠娇心中感动,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向皇太父请准去南方养病……或许今日有结果。”
刘灵毓道:“不后悔?”
宁棠娇道:“这可说不准。说不定外头风大雨大,比京城还险恶。”
刘灵毓意想不到她竟用险恶来形容京城,眼中闪过微微的讶异,随即笑道:“风大雨大也有两个人承担。”何况,她这个摄政王在京城有皇太父和女帝压着,左右有水仙王和茉莉王牵制着,但到了外头,暗地里做小动作的或许有,可明面上再没人能与她平起平坐,更不用说高一个头去。
宁棠娇心里甜丝丝的,高兴地点点头,“放心,我们一定可以找到春光明媚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的。”
“我等你。”刘灵毓亲自将她送上车,看着马车消失在视野,心情才渐渐复杂起来。是真心还是别有所图,他已经不想再去分辨,清醒地活了二十几年,头一次,他想这样毫无理智地沉溺下去,哪怕是陷阱,也甘之如饴。他终于明白为何文侧夫明知母亲心中只有父亲一个人也愿意几年几十年地等下去,为何夏棉明知与卢满芳前途未卜也愿意费尽心机地熬下去,只因——
情之所钟,纵死无悔。
有了刘灵毓的鼓励,宁棠娇虽然还是一个人面对迷茫的未来,但心情开朗了许多。
她坐在马车里默默地展望着她和刘灵毓的未来。
她想:自己不是摄政王就好了。这样她可以新学一门技能,然后正儿八经地找一份工作,在这里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就像她上辈子本应该会走的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一群狼虎之中筋疲力竭地捣腾。因为她前世绝对没想过加入政坛。
不过普通的工作会挨老板的白眼吧?
她脑海中闪过皇太父的脸。
还有办公室性|骚扰。
……
也许自己开一家店比较好。她当掌柜,刘灵毓当账房,或者反过来。
她天马行空地胡乱想着,直到皇太父寝宫前,才收回思绪。
这次皇太父并没有让她等太久。她进门的时候宁棠妍正在座。
徐鑫的话和皇太父的举动在她心中扎根太深,以至于她一落座,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朝他们俩看去,想从他们的相处中找到一点奸|情的蛛丝马迹。
对她的目光宁棠妍还云里雾里,但皇太父何等聪明,只看一眼就猜出宁棠娇心中所想,眼睛微微眯起,笑容格外的和蔼可亲,“芙蓉王有心事?”
宁棠娇顺着他的话道:“臣在想南方的风光。”
宁棠妍道:“南方湿热,并不适合养病。”
宁棠娇道:“唉,我就是皮肤太干……呃,我是说,才经常全身瘙痒不止。”
宁棠妍与皇太父对视一眼,道:“不知皇妹可有中意的地方?”
他们俩的互动完全落在宁棠娇的眼底,她心中暗暗防范。种种迹象来看,宁棠妍和皇太父目前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虽然不知道他们暗中达成了什么,但看上去绝对不像是什么好事。
“这个,我还在考虑。”宁棠娇完全没想过这问题。
宁棠妍道:“我倒觉得,比起南方,西南方更好。”
宁棠娇警惕起来。通常这种主动提出的方案十有八九是陷阱,最后一个是绝境!
宁棠妍道:“一来不似南方湿热,气候宜人,民风淳朴,二来,那里是太祖用来打天下的根据地,意义重大,皇妹去了那里,一定能得到太祖庇佑,无病无灾。”
宁棠娇从记忆中捞出这么一块地方,“你是说龙虎城?”
龙虎城并不是一座城,而是两座城,占地面积极广,几乎是五分之一的姝朝疆域。不止如此,那里由于历史遗留问题,驻扎着四支不同的军队,派系混乱,好端端的人进去绝对会被啃成白骨出来。
宁棠娇想也不想地回绝道:“西南太远,舟车劳顿,我怕我吃不消。”
皇太父道:“的确,本宫也觉得芙蓉王不宜舟车劳顿,还是留在京城安心养病的好。”
宁棠妍笑了笑,低头喝茶。
要是留下来,一定会被眼前这两个人生吞活剥的。宁棠娇已经有了觉悟。
就在她犹豫不定之际,一个内监走进来,跪在地上道:“茉莉王求见。”
“让她进来吧。”皇太父摆手。
听到茉莉王三个字的时候,宁棠娇舒出一口长气。经过这么多事情,她知道人不可貌相,三个人之中,她始终最待见茉莉王。
宁棠姂一进来,就感觉到殿内气氛有些压抑,施施然地行了礼,便在宁棠娇身边坐下。
宁棠妍笑道:“看来传闻无虚,三妹妹和四妹妹的感情果然很好。”
宁棠姂偷偷瞪了宁棠娇一眼,道:“亏得皇太父之前让我举办赏菊宴为三姐姐牵红线,才让我们有机会深入交流。”
宁棠娇忙道:“多谢皇太父关怀。”
皇太父似笑非笑道:“今日的芙蓉王夫可与本宫当初之举无关。”
宁棠娇道:“我与灵毓的婚事仰赖皇上撮合,圣恩浩荡,宁棠娇铭记于心。”
宁棠妍道:“三妹妹既然铭记于心,便该知恩图报才是。”
来了来了,又来了!
宁棠娇不动声色道:“宁棠娇有心报国,奈何病躯难支巨木,唯有养好病体,才来皇上跟前尽心。”
宁棠妍道:“眼下有一件事,无须三妹妹尽心便可办成。三妹妹办还是不办?”
不办。
宁棠娇心里毫不犹豫地否决。
宁棠妍见宁棠娇不接口,主动接下去道:“我听闻龙虎成近来异动频频,有人以为皇帝高远管不到他们的低头,便生出异心,想图谋我姝朝江山!所以,我想请三妹妹亲自前往坐镇,让她们知道我宁氏皇朝的眼睛并不是只能看到一隅之地。”
……
知道异动频频还让她去?
宁棠娇连表面上的笑容都懒得敷衍了。
宁棠姂突然道:“不知道二姐姐从哪来听来的消息?”
宁棠妍讶异道:“四妹妹不知道吗?我记得四妹妹与龙虎四军之一的宋家军宋能茵将军和封家军封萱将军私交甚密,难道她们没有告诉你?”
宁棠娇立刻意识到自己被迫陷入到水仙王和茉莉王的党争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