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丝岚得了半日闲与秧子出门采买些女儿家用的物件,虽是隔了千年物资贫乏,但有些东西却是聂丝岚在以前从未见过的。所以短短的一条街市,聂丝岚仍是逛的津津有味,反倒是秧子平日里多在市集走动见惯了这些,兴致并不似聂丝岚那般高。
“小姐,那几个人像是一直跟着我们。”
“是吗?”聂丝岚顺着秧子手指看到离着不远,一处绸缎庄外站着几个妇人。那些人一见聂丝岚望去立时收了眼神装作是挑选布料的样子,里面并没聂丝岚认得的人也不像是那日到医馆闹事的那几个。
“你多疑了吧,我们又不是什么富贾豪绅,盯我们干嘛。”
见聂丝岚不上心,秧子有些着急:“小姐不是我多疑,我这几日上街也是时常被人跟着,而且我还听到过那些人口中尽是说些,说些……”
聂丝岚见秧子吞吞吐吐,接了话问道:“说些什么?”
秧子咬咬牙似是极难出口,终究也只是含混的说道:“反正竟是些不堪的话,而且都是冲着小姐来的,还……还提到了少爷。”
聂丝岚正拿着银钗的手上一顿,看了秧子一眼。秧子虽然说的不详,但聂丝岚也能大概猜到会说些什么,反正是绝不会有什么好话。
聂丝岚伸手往秧子肩膀上一搭,对着这个满脸焦愁的小姑娘宽慰道:“嘴长在旁人身上我们也是封不住,自己的日子自己过才是真。”
可是,这次聂丝岚却是想错了,自己的日子未必就只是自己过。
不知从何时起,江安县城里渐渐生出一派留言,都说那萧氏医馆里的聂姑娘根本就不是什么姑娘,而是被休出门的弃妇,在自己老家待不下去了这次隐姓埋名的到了这江安县来。
聂丝岚自然也是听说了,但并不太在意,一来这是事实,再则不用想她也能知道这流言是从何而来,除了韩佩月在这江安县城没有谁会再对她聂丝岚如此上心。
可聂丝岚自己能不去管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如此。
流言四起,往日里对聂丝岚都还带了几分敬重的伙计都是渐渐的避而远之了,时不时的还会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几句。
廖东古更是眼神泛光,只差没有同聂丝岚说上一句:“你也有今天!”
近日里除了来医馆看病拿药的人还多了一路什么都不做进得门来便是东张西望,一旦发现聂丝岚便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刚开始聂丝岚还能当作视而不见,但渐渐心内也是烦躁了起来,因为这些留言看来已经并不是你不理便会自行消没的了,而是已经实实在在的影响到了聂丝岚身旁的人,当然也包括萧穆。
萧穆虽是什么都没问,但明显停留在聂丝岚身上的眼神中多出来一丝探寻。聂丝岚并没想过要对萧穆隐瞒什么,只是还没等到她与萧穆说起外间的流言已经是快了一步。
“丝岚,这几日你便在后堂多歇息歇息。”萧穆终于还是开口了,聂丝岚抬起头静静的望了他一眼,终究只是浅浅一笑应了声:“好。”
聂丝岚转身往后堂,一路碰上店里的伙计都是避着她走,再没往日的亲近与笑闹。聂丝岚心内不觉冷笑一声,这眼皮一眨之间她这只眼见便要飞上枝头的凤凰又变做了落毛鸡,世态炎凉转瞬间啊!
“那些话不是我传的。”
“嗯?”正在给孟流年把脉的聂丝岚突然听到孟流年说了这么一句,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自嘲的笑了笑,不甚在意的回了句:“我知道。”
聂丝岚的平静有些出乎孟流年的预料,那没有半分不安与焦躁的眼神更是让孟流年看不清聂丝岚心里倒底是做何想。
“我们的事你可曾同他提及过。”
聂丝岚刚要说话,客舍的门自外被人推开。聂丝岚见推门而入的是韩佩月,心中升起不悦,冷脸道:“韩小姐,这进屋敲门的礼仪你都是不懂了吗?”
“敲门?”韩佩月不请自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屋里的两人,鄙夷道:“若是敲门了怎还能看到这景儿?聂姑娘是恼我扰了你与前夫叙旧吧。”
聂丝岚一惊,韩佩月这一句话里透露出太多的信息,迎着韩佩月那冷冽如刀的眼神聂丝岚不觉有些背脊发凉,眼前这个女人看来是不把自己撵走是绝不会罢休了。
韩佩月将聂丝岚吃惊的脸色收到眼底,满意的一笑:“聂丝岚,我今天就为跟你说句敞亮话。”
也不用屋里的人相请,韩佩月自在聂丝岚与孟流年对面坐下,看着聂丝岚的眼神不过是视她如自己手中蝼蚁一般轻贱:“聂丝岚,现如今我还为你留了几分颜面,但我的耐性有限,你也最好识趣些,不要真等了千人唾弃万人骂那天才灰溜溜的卷了行头。”
显然韩佩月知道的比市井间流传的要多的多,就见她这边与聂丝岚说完转脸对一旁的沉默不语的孟流年道:“孟公子,说来我们家与你们孟家还算是有些交情,孟公子到了江阳地界照说我们韩家是该尽些地主之谊才是,但眼下公子显然并不方便,我也就不回禀家父了。等过些日子那些污秽之人自去后,我再寻处干净地方招呼公子。”韩佩月嘴中虽是对孟流年说着邀约的话,姿态却是绝对不低。
“不必了。”韩佩月张狂,孟流年也是不差。
只听孟流年话语间也是毫不客气:“我只与韩老爷有几分交情,至于韩家其他人却是一概不识。”
韩佩月眼神一缩,脸色只是稍有变化,在她看来这孟流年既已休了聂丝岚便不该再会为其出头。韩佩月以为孟流年即便不是与自己同船也应该是袖手旁观才是,倒是没想到孟流年对自己竟会是这般态度:“既如此那也就不强求了。”
见韩佩月说完话就要走人,孟流年却是出声将人唤住:“韩小姐,我有一言忠告。”
“请说。”
“事不可做绝,话不可说尽,凡事与人留条后路也是给自己留个生门。”孟流年的话里含了些许警告的意味。这个韩佩月争胜之心太切,聂丝岚那样心性的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孟流年也是实在看不惯韩佩月在自己眼前如此欺人。
“哼!”韩佩月看了看孟流年又看了看一旁的聂丝岚,讥讽的一笑:“看来孟公子这个前夫对自己的出墙妻还很是照拂嘛。”
目送气势凌人的韩佩月离开,孟流年对着一旁表情木然的聂丝岚问道:“你准备如何办?”
聂丝岚摇摇头:“不知道,我得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