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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病星星

夜的草地上,有一个小姑娘。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星空是多么灿烂啊!淡淡的银河两边,缀满了闪亮的星星。银色的,暗红的,金光灿灿的。像是谁特意将一把把美丽的珍珠,撒在黑丝绒织的大幕上,把夜女神的庭园装扮得格外诱人。

请问,那只是些发光的装饰品么?不,在小姑娘的眼睛里,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有生命的仙子。要不,它们怎么会高高住在天上,并且不停地眨着眼睛呢?神秘的星光,也许就是星星的语言吧!在夜的天幕上,一闪一闪的,多么奇特,多么深奥,传递着星儿们心灵的信息。星星们站得很高很高,可以望见世界上每一个角落和每一扇窗口里发生的事情。唉,要是她也能懂这种星空语言就好了,就可以倾听到夜空许许多多有趣的故事和消息了。

小姑娘想,星星住在天上,冷吗?它们是不是都有一条厚厚的云被子,会不会感冒生病?她这样想,是有道理的。因为每天晚上,待到夜深人静时,总是时不时有一些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掉下来。那必定就是生病的星孩子们,踮起脚尖在天上站不住了,从夜光云上一骨碌滚落下来。它们落到什么地方去了呢?该不会掉进池塘和深深的海底,落在沙漠和雪山里了吧!不过,也许它们飞到医院里去了,躺在柔软的病床上,等恢复了精神,再飞到天上原来的位置上。

夜,已经很深了。梦姑娘扇了扇无形的翅膀,从夜光云底飞下来,悄悄溜进每条还闪耀着灯光的门缝,朝坐在灯前读书的孩子们嘘了一口气。混杂着浓浓的迷药味儿,使他们忍不住打一个呵欠,就一个接一个耷拉下了眼皮。

那股奇妙的迷药味儿散开来,掺和着扑扑腾腾的雾气,在夜的原野上扩散得很远。草地上的小姑娘也疲倦了,用手揉了揉眼睛想回家去。忽然,在她的面前闪过一道耀眼的亮光,一颗小流星划开夜幕落在草地上。啊,可怜的星孩子。它必定在天上迷路了,在漆黑的夜晚找不到医院的大门,才失散到这儿。小姑娘想,它离开了星妈妈和天上发光的兄弟姐妹们,心里一定非常难受吧!如果不帮助它,也许它会死掉的。

小姑娘连忙跑过去。眼见草地上有一块还没有完全熄灭亮光的小石头。她用手摸了一下。唷,多么滚烫呀!这个星孩子病得可不轻,可不能让它再躺在这儿受凉了。

她连想也没有多想一下,就忍着疼,把烫手的星星小心翼翼地捧起来,用手绢垫着,飞快地跑到医院里去。

“医生阿姨,请您快给小星星治病吧!”她气喘吁吁地求值班医生。

“你弄错啦!”医生笑了,“这是陨石,它不会生病的。”

小姑娘非常失望,捧着发烫的星星回到家里,问妈妈:“星星真的不会生病吗?”

妈妈说:“傻孩子,快睡吧!明天早上你醒来,它就不会发烫了。”

小姑娘怪心疼地把星星放在枕头边,悄声对它说:“你听见了吗?挨着我睡一会儿就会退烧,再飞回天上去。”

可是小姑娘自己却总也睡不着。伴着生病的星星睡觉,这还是头一次。她的心里很激动,也很焦急,尽管非常疲倦了,却总也闭不上眼睛。隔了很久很久,夜已经悄悄把一大罐更加乌黑的墨汁溶化在空气里,抹去了远山和近处的树木和塔影。细心的梦姑娘躲在夜的暗影里,又在她的眼皮上抹了一丁点儿迷药,她才慢慢进入了一个为她特别安排的梦境。

在梦里,她也没有忘记生病的星星,用手抚着它,生怕它溜掉了。隔着薄薄的手绢,星星的热气传到她的掌心里,炙烤得多烫呀!她梦见她握着星星在鲜红的火焰上煅烧。一个神秘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悄悄说:“这是治病的魔火,你能忍受吗?要不,星星就会死去,再也不能飞上天空。”

小姑娘在梦里忍着疼回答:“烧吧!我受得了。”

过了一会儿,一蹦一跳的火苗烧得更旺了。神秘的声音又问她:“你真的不怕疼?放开它还来得及。”

小姑娘疼得流下了眼泪说:“只要能够治好星星的病,我什么也不怕。”

可是,小姑娘有些不明白,星星周身滚烫,病得这样厉害,它还经得住熊熊的烈火煅烧吗?这时,那个神秘的声音对她解释说:“瞧,星星的脸色多么难看,应该给它增添一点血色呀!”

小姑娘想,说得对啊!它虽然很烫,亮光却渐渐熄灭了,是得忍着疼恢复血色呀!她咬住嘴唇,紧紧握住发烫的星星,在火上翻来翻去,生怕有一处没有被治病的魔火烤着,以后变成一块没有亮光的疮疤。又担心自己一不小心,会把它掉进火里,烧得完全熔化了。

噢,她的手心被炙烤得真烫啊!在梦里,她瞧见自己的手上冒出了许多红疱,几乎快要忍受不了。但是她想起了可怜的生病的星星,只好咬着牙依旧把手伸到火上,任凭火焰烧烤。她在梦里一定呜呜地哭了,因为她的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眼角淌下了几滴泪水。

透过模模糊糊的梦的帷幕,她仿佛看见了鲜红的火苗烧着的小星星终于又慢慢恢复了健康的血色。那个没有影子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悄悄说:“你放心睡吧,星星的病已经治好了。它就要飞起来,飞起来了……”

说也奇怪,话音刚落,蹦跳不停的火苗就忽地一下子熄灭了。早就耐心躲在旁边的梦姑娘施展出奇妙的法术,伸出手指拉开天花板和四面的墙壁,露出了灿烂的星空。她顽皮地撮起嘴唇,对准小姑娘手心里的星星吹了一口气,它就散发出耀眼的亮光,呼啦一下子笔直地飞了上去,缀在银河里变成一颗最明亮的星星。梦姑娘这才用黑纱巾遮住自己的面孔,又对小姑娘撒了一把带香气的迷药,把她孤零零地撇在黑暗里。

小姑娘含着微笑睡熟了。当她睁开眼睛,梦,魔火,头顶上的银河都不见了,手心里却还紧紧握着那个从天上掉下来的星星。使她感到非常奇怪的是,它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周身冰凉,黑糊糊的面孔上布满了难看的疤痕。简直不能使人相信,它曾经是住在银河边的一个小仙子。

“可怜的星星死啦!”小姑娘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星星本来就没有生命,怎么会死呢?”妈妈安慰她,“这是天空送给你的礼物,好好保存起来吧!”

“不,”小姑娘摇着脑袋,第一次不相信妈妈说的话。她埋怨自己,是不是在梦里不小心和火挨得太近,把它烧煳了?

小姑娘哭得非常伤心,从早晨到晚上,泪水没有干过。她的额头烧得滚烫,真的生病了。

“可怜的小星星,再也不能飞起来了。”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不停地说着呓语。

当妈妈把药片送到她的嘴唇边,她请求说:“给小星星吃吧!它更需要吃药。”

瞧着自己的孩子,妈妈非常伤心。唉,怎么才能够使她明白,那是一块没有生命的陨石,怎么才能治好她的病呢?

“你先吃药吧,”妈妈说,“等一会儿我喂星星喝长命水。只要沾一丁点儿,就能恢复生命。”

小姑娘高兴了:“太好啦!我在童话书里见过这种长命水,赶快给星星吃吧!”妈妈哄着她吃了药,让她怀着希望进入了梦乡。妈妈担心她醒来瞧见枕头边烧煳的星星,又会感到难受,便悄悄拿开了。

夜女神撒开又宽又大的黑纱巾,蒙罩住大地和人们的眼睛,又把他们带到幻想和希望织成的梦境里去。所有的人都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只有夜的精灵、星星和许多一闪一闪的萤火虫,在夜的黑丝绒天幕上闪烁着光点,划亮了许多神秘的光弧。时不时地也有几颗小流星飞下来,落进满天飞舞的萤火虫群里。使人一时分不清,那究竟是萤火虫绿幽幽的尾灯,还是从天上坠落下来的星星?

萤火虫沐着夜的凉气,尽情地飞来飞去。其中一只不知是疲倦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忽然扇了扇薄薄的小翅膀儿,飞进敞开的窗口,落在小姑娘枕头边的一张手绢上。柔软的手绢像是最舒服的床垫子,它挨着小姑娘熄了尾灯,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小姑娘睡了很久,做了一个美丽的梦。梦见星星复活了,拉着她的手儿,飞到了群星灿烂的银河边。她高兴极了,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用手一摸,手绢上空空的。啊哈!星星真的飞走了。

她从床上撑起身子,果真瞧见一股绿幽幽的亮光飞出了窗口,一闪一闪地越飞越高,渐渐消失在银河边的星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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