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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星期六童话(1)

大人不懂的道理还不少我是个小孩子,这你一定看得出。但不是每个大人都看得出一个小孩子是小孩子的,比如他们星期天还一个劲儿地对你说,你今天哪儿也别去玩,给我在家里好好做功课……的时候就没看出你是个小孩子。尽管他们不会承认这一点,但我认为是这样的。

我的意思就是说,小孩子应该有玩的时间,而且应该有不少的玩的时间。

现在我来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我叫率率,就是率领大家一起前进的“率”。你如果一定要叫我小帅哥也可以,因为我们班里就有人叫我小帅哥的。我对他们说,我的“率”不是“帅”,而是“率”,是“率领”的“率”,不是“很帅”的“帅”,可是他们不听,他们说,“率领”的“率”也是小帅哥,“很帅”的“帅”也是小帅哥,都一样!我有什么办法?

我想还是不要跟他们争吧,要不又会吵得一塌糊涂,甚至打得一塌糊涂。为一件小事吵得一塌糊涂,甚至打得一塌糊涂,这在我们班里是常有的事。我们班主任毛老师说:“从理论上说,这是很正常的,因为你们是小孩子,可是……我还是不得不警告你们,以后少给我这样,要不你们的父母来找我,跟我吵架,说:‘我家小孩被打了,你难道没看见吗?’我可不负责!”我们不懂什么叫“从理论上说”,就问:“毛老师,什么叫‘从理论上说’?”“‘从理论上说’,就是从道理上说。”我们明白了,从道理上说,小孩子争争吵吵、打打闹闹、搞得一塌糊涂是正常的。可是我们的爸爸妈妈们不懂这个道理。看样子,爸爸妈妈们不懂的道理还不少,可是他们总是说他们什么都懂。

毛老师的名字叫毛利。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名字你说是不是?而且这个名字很容易使人想为他起个绰号。

可是我们一时又都起不大出,怎么办呢?我们只好就把音稍稍变换一下,叫成“猫利”算了。我们这样干,是没什么恶意的,只不过是觉得好玩,觉得不这样叫叫,心里总不那么好受似的。

故事发生时间:星期六今天是星期六。现在我们每星期休息两天,所以星期六也就是星期天。所以星期六也应该好好玩玩的,你说是不是?可是吃早饭的时候,妈妈说:“率率,你今天在家好好做做功课,别又到外面去玩。”爸爸立即紧随在后:“外面有什么可玩的,在家做做功课多好。”我很生气,就说:“我知道你们又不让我去玩,我看以后还是不要星期天算了,你们也不要有星期天,天天去上班!”爸爸说:“这主意倒是不错,我宁可天天上班,省得星期天在家,你妈妈叫我做家务。”妈妈说:“你说什么,宁可天天上班?你去上呀,我欢迎还来不及呢!”爸爸说:“应该是欢送还来不及。”我心里想:最好欢送你们两个都去上班,我一个人在家,那我就开心死了。

“妈妈叫你做家务你没劲,那么你们叫我做功课我就有劲了吗?”“做家务和做功课是不一样的,做家务没什么意思,可是做功课是有意思的,将来能考取好中学、好大学,有出息。”妈妈嚷道:“我天天不做饭给你们吃,我看你们就最有意思了!”我想,和他们讨论哪个有意思哪个没有意思有什么意思,既然爸爸认为做家务没什么意思,我认为做功课没什么意思,那么我们两个一起出去玩不是很有意思吗?

我就悄悄地对爸爸说:“既然你认为星期天在家做家务没有意思,我认为星期天在家做功课没有意思,那么我们两个一起出去玩玩不是非常有意思吗?”他说:“这个主意好棒呀!”我说:“你轻点儿!”他说:“可是这样你不就不能做功课了吗?”我说:“只要你不做家务,我能不能做功课有什么关系。”他说:“哇,你好哥们儿哦!”我说:“你轻点!”他压低了声音说:“我主要太激动了,太激动了太激动了!”意想不到的事不止一桩。我问爸爸:“我们现在出去玩,妈妈要是不同意怎么办?”“不同意?为什么不同意?嘻!”他一副勇敢的神情。

我说:“那你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走在前面就走在前面,我又不怕小姑娘的!”结果他不仅走在前面,而且出门的时候还大声说:“我们出去玩了哦!”妈妈说:“你们出去玩?不要嘛,不要嘛,我也要出去玩!”爸爸说:“小姑娘不带!小姑娘不带!”我们就一溜烟地跑出来了。

爸爸兴奋地说:“快奔,快奔,别让小姑娘追上!”我从来没看见过爸爸这样飞跑。这是一种像小学生一样的飞跑。就像我们在学校时,你打了我一下,怕被我打还,就飞跑一样。就是我们形容为“飞也似的”那种。

我爸爸跑得飞也似的。

可是这时,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我说给你听你会不相信的。

我爸爸跑得像马一样快?像兔子一样快?

我知道你肯定这样猜。

你如果让我猜,我肯定也不过就是猜和马一样快啦和兔子一样快啦。

马啦兔子啦有什么稀奇?

我说给你听吧。

我爸爸变成大头了!和家里照片上的大头一模一样的大头!

“大头”就是小时候的我爸爸,是我爸爸小时候的绰号。

我知道你会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了。

我禁不住吃惊地问:“爸……爸……你怎么……变成大……头了?”“你怎……怎么……知道我……叫……大……大头的?”他停下来。

“不是……你……你自己……告诉我……我的吗?”他经常会对我说起他小时候的事,比如说,他小时候别人叫他大头啦什么的,还有谁叫大萝卜头谁叫小萝卜头啦什么的。

“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他好像根本忘记了。

“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去问妈妈,妈妈……也知道你以前叫大头。”“妈妈?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当……然知道!”看来事情变得复杂了,他已经弄不清他在当过大头以后,已经当爸爸了,有了妻子,有了儿子,我现在所讲的妈妈,正是他的妻子。

我想,算了,现在再继续把他当成爸爸已经没有什么必要。既然他已经完全变成了大头,那就让他当大头吧。这么长的时间不当了,他一定是非常想念了。再说,我也可以趁机喊他“大头大头”,平时哪来的机会!平时,儿子难道可以喊爸爸大头大头吗?

这时大头问:“我们玩什么?”我说:“我也不知道玩什么。”玩什么?一天到晚想玩,但是真的可以玩了,我常常不知道究竟玩什么。我爸爸总是说,他们小时候玩的花样怎么多怎么多,现在的小孩玩也不会玩。

我说:“爸……不,大头,你不总是说,你们小时候玩的花样怎么多怎么多吗,那么你说玩什么好?”“我们来斗鸡怎么样?”“斗鸡?哪来的鸡?”“不是那种斗鸡,是这样的斗鸡。”他边说边抱起自己的右脚,然后用左脚跳着,“就这样,你来呀。”我就学他的样子,也抱起右脚,我还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他已经冲过来用膝盖一顶把我给顶得摔了一跤。

我叫起来:“啊哟哇啦!”他说:“没有用没有用,我们斗鸡,根本没有人摔跤的。”他说:“算了算了,还是跳山羊吧,你会跳山羊吗?”“什么叫跳山羊?”他就让我弯下腰,两手撑住膝盖,然后他跑过来,两手撑住我背脊,一跳就跳了过去。他说:“你来跳。”他弯下了腰,我一跳也跳过去了。

他说:“现在我一只手跳给你看。”所谓一只手跳,就是他只用一只手撑我背脊。他一只手跳过去了。他要让我也一只手跳,我说我怕。

他就说我是胆小鬼。

我说我没练过,如果练一练我也行的。

他说那么你来练呀你为什么不练,胆小鬼!

然后他就说如果有弹子就好了,就可以打弹子了。又说如果有香烟牌子就好了,就可以刮香烟牌子了。他说,你喜欢养蚕宝宝吗?他最喜欢养蚕宝宝了。你喜欢钓鱼吗?他最喜欢钓鱼了,他常常下午的时候到小河边去钓鱼,他有两根钓鱼竿呢!他说的时候,朝西面那个方向指了指,那意思就是说,那条小河是在西面那个方向的。我真不知道西面那个方向哪来的什么小河,那儿不是全都是住宅小区和商店吗?我从来就没有看见过什么鬼的小河。

他讲的这些游戏,这些好玩的事情,我要么就是从来没听说过,要么就是听说过的,但玩可从来没门儿!还常常下午去钓鱼呢,我们哪个下午没课?就是不上课,那么难道我能不在家里做功课吗?就是不做功课,我妈妈难道会让我去钓鱼吗?她要不说“你难道想掉进河里淹死吗”那才奇怪!总而言之,我们没有什么可玩,我们没有时间玩,就算有时间,我们的爸爸妈妈也不让我们玩,你说有什么劲?

小姑娘来了这时我看见小妹跑来,就是我妈妈,我妈妈小时候叫小妹你知道吗?我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爸爸变成了大头,我妈妈不变成小妹才怪。

她这时变得简直和家里照片上的小妹一模一样。她说:“我不理你们了,我不理你们了,你们出来玩为什么不带我?”大头说:“小姑娘不带,小姑娘不带,跟小姑娘一起玩没劲!”小妹说:“跟男的一起玩才没劲,哼!”“小姑娘没劲!”“男的没劲!”“小姑娘没劲!”“男的没劲!”大头说:“咦,跟男的一起玩没劲,你为什么要跟男的一起玩?”“就是跟,就要跟,哼!”哈哈,原来凡是小姑娘都是一个样,你看,我妈妈这个小姑娘、这个小妹,跟我们班的那些小姑娘不是一个样吗?她们说话老要自相矛盾,没理也有理,而我们男生呢,当然就变成有理也没理了。

这时有两个大人走过来,一男一女两个大人。他们走到大头面前就不走了。他们笑眯眯地打量着大头,还摸摸大头的头。男的大人问女的大人:“你看,他像不像以前我们班级的大头。”女的大人说:“太像了,一模一样!”男的大人说:“弄不好是大头的儿子。”女的大人说:“我看也是。”男的大人说:“我来问问他。”他就问了:“小朋友,你爸爸小时候叫大头吗?

”大头说:“我叫大头,我爸爸小时候叫什么我不知道。”小妹高兴地说:“哈哈,大头!大头大头,下雨不愁,别人有伞,我有大头。”大头就警告小妹:“你再说!你再说我就告诉你们老师!”女的大人说:“如果你爸爸小时候叫大头,那么他就是和我们一个班级的。”大头说:“我听我爸爸说,他小时候没有读过书,怎么会和你们一个班级的呢?

”男的大人说:“你爸爸是姓何吗?叫何一辉?”大头说:“嘻,你们弄错了,我才叫何一辉,我爸爸叫何阿林。”男的大人惊讶地说:“你叫何一辉?这真奇怪了,怎么你也叫何一辉,和我们班级大头的名字一模一样!”女的大人兴奋地说:“有劲儿,有劲儿,长得一模一样,名字也一模一样。”我当然知道这里面的问题出在哪儿,我很想偷偷地告诉他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其实真正的大头的儿子是我而不是大头,大头只不过是大头的儿子的爸爸,也就是我的爸爸,可是让我怎么说好?我指着大头对他们说:“他不是大头的儿子,他正是大头本人,我才是大头的儿子,他只不过是我爸爸。”他们难道会相信吗?

他们难道会相信大头长到现在还这么小,而大头的儿子倒和大头差不多大了,他们怎么会相信?他们要不说“小朋友,你的想象力真不错,你写过童话吗?你可以去学习写写童话,让你们老师帮助你去发表发表,现在喜欢读童话的小朋友可多呢”那才怪。这还是在他们没有发火的情况下,如果他们不高兴了,他们就会说:“小朋友,你们老师没教你们应该尊重大人吗?”他们的意思就是说:你怎么可以随便和大人开玩笑。

所以我决定还是免开尊口,少说为妙。

小妹可对大头儿子不大头儿子没什么兴趣,她说:“我们去玩呀,我们去玩呀。

”大头对我说:“我们现在跑,好吗?”我问:“跑干吗?”“让她追不上。”大头的意思就是让小妹追不上。

这有什么意思,这挺没意思。刚才不是跑过了,让她追不上过了吗?小姑娘总是追不上的,所以让小姑娘追不上有什么意思?没有意思!再说,不管怎样,小妹总是我的妈妈。我说:“我不想跑,我们还是别跑了吧。”大头没有办法,结果,我们三个胡乱地玩了一会儿,觉得肚子饿了,才回家去。

照片魔法一进家门,小妹就嚷起来:“看看,玩到现在,连饭都没做,就知道玩,玩,饿死你们!”大头也说:“看看,时间都浪费了,那篇文章今天又写不好了!”我说错了,他们现在已不是小妹和大头,又变回我妈妈和我爸爸了。

你知道我爸爸要写的那篇文章叫什么吗?叫“论我们现在教育的各种各样的毛病和我们怎样克服这各种各样的毛病我们一定要克服这各种各样的毛病虽然克服这各种各样的毛病有各种各样的困难但是一定要克服这各种各样的毛病一定要克服一定要克服”。

我妈妈对他说过,你这篇文章的题目是不是太长了一点儿,他说我故意长的,长了可以引起人们注意,那么我们现在教育的各种各样的毛病就可以克服了。

老实说,我真不希望他们又变成不是大头不是小妹。因为永远和大头、小妹住在一起要比和什么爸爸妈妈在一起有意思得多。爸爸妈妈没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爸爸那篇文章的题目最好改成:“论我们现在教育的各种各样的毛病和我们怎样克服这各种各样的毛病我们一定要克服这各种各样的毛病不过克服这各种各样的毛病爸爸妈妈很重要爸爸妈妈别总是叫我们做功课别只是在他们变成小孩的时候才跟我们一起玩变成大人以后又不让我们玩”。

当然,这一切都是梦想。

除非爸爸妈妈们都变回不是爸爸妈妈的时候,变回小时候,变回大头的时候小妹的时候斗鸡的时候跳山羊的时候“男的没劲”“小姑娘没劲”“男的没劲”“小姑娘没劲”……的时候。但是他们不会一直变回去,所以真没有劲。他们变回了又为什么变回来呢?

妈妈开始做饭,爸爸开始写各种各样的毛病和怎样克服各种各样的毛病,我嘛,当然应该是走进我的小房间去做我的功课。其实我现在倒是非常想看看电视,但是那样我妈妈会嚷的,她会嚷:“率率,你刚刚玩好,又看电视,功课不要做了?”妈妈一嚷,爸爸就会当跟屁虫:“是啊,率率,你刚刚玩过,怎么又看电视了,功课不要做了?”我已经不太想听妈妈嚷和听爸爸跟屁虫了。

可是我却听见了另外一个声音:“哈,又要做功课了吧,要不是我,你早就应该开始做了。”我吓了一跳,这是谁在说话?

“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那你还听得出自己的声音吗?”“你是谁?”我问。我是在害怕地问,我听过鬼的故事,鬼出现的时候,都是只听见它的声音,看不到人的。

“我不就是你吗?”“你就是我?”它胡说八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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