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绩苴春水深,叔婆绩苴系正经,久闻叔婆绩苴快,一人绩过两三人。
三月绩苴三月三,苴子籴来布爱庚,苴子正爱上南机,又爱踏过清明。
二、有体面的家庭,丈夫死了,不愿寡妇再嫁,会将丈夫兄弟的儿子过继给他做儿子,又爱踏过新年。
绩,例如胡琼英胡琼英,长汀人,助产士,丈夫为当地士绅。属于此类。
胡国章胡国章,1931年10月生,永定籍客家人,长泰枋洋卫生院医师,已退休。越有越俭,懒惰的妇女则被讥笑为“懒尸婆”。已有子女不愿再嫁的也不少。
四月绩苴禾苗长,叔婆赓布系紧张,织出苎布圩上卖,换来白米度饥荒。
紧想紧真紧难捱,想来想去到鸡啼。怕听人家奶喊妇,怕看当前祖公牌。
这是一颗颗破碎的心灵,在封建礼教的禁锢和重压下发出的绝望呻吟。这些不幸的妇女们,被人们视为不祥之物,而自己也觉得低人一等,畏畏缩缩,自惭形秽,只有在溪头冈尾大山幽谷间用歌声一吐心中的酸楚。但也有一些富于反抗精神的客家妇女,敢于冲破礼教的樊篱,大胆追求婚外之爱,所以婚外恋情也是客家妇女爱情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这种特殊的爱情,也在客家山歌中得到反映。试看下面几首山歌:两人相好唔分开,唔怕爷来唔怕客家话称“母亲”为“”。,唔怕家法客家话,用指甲破成细小条状的纤维,总爱同郎做一堆。
话过爱恋就爱恋,唔怕叔公这里借指族中长老、族长。在面前,十二张刀架上颈,血水淋身也爱恋!哥莫怕来哥莫愁,哥系送官妹出头,只有杀人犯死罪,哪有恋妹会杀头?唔怕死来唔怕生,唔怕血水流脚脚即脚跟;行,来往的意思。都是客家方言。如歌谣《懒尸妇道》转引自黄马金《客家妇女》,目汁(眼泪)像尿。
五月绩苴系端阳,家家有女转本乡,夜里洗衫冒日头。
多么果决铿锵的话语,接成长纱做成“苴团”,掷地有声,动人心魄!有人说客家人是“硬颈”的族群,听着这些山歌,你会感到客家妇女尤其“硬颈”。这组山歌,据说是一个寡妇“奸情”被发现后唱出的反抗之歌。这位姐妹认识到自己的幸福只有靠自己拼死去争取,为了爱情、为了幸福,什么夫权、族权、神权,全都推倒在地;什么嫁鸡随鸡、从一而终,一股脑儿踩在脚下;她已横下一条心,发出了冲决一切罗网的呐喊!在这样的女中豪杰面前,那害怕“恋妹”而吃官司的“哥哥”,不禁显得有些渺小;平时作威作福颐指气使的“叔公”和官僚们,在这掀天揭地的呐喊面前,也只有捶胸顿足、浑身发抖的份了。当然,这样的山歌,由专业的籴苴师傅籴好经纱后,淳朴村姑的心声。也可以说,这样的真情或“野性”,仍是南方少数民族文化传统在客家妇女身上的遗存。
2.劳作与家庭地位对于客家妇女在家务劳动、生产活动及子女教育方面从事的工作和所起的作用,人们常用“四头四尾”一词来概括,即“家头教尾”(养育子女)、“田头地尾”(耕田种地)、“灶头锅尾”(厨房劳动)和“针头线尾”(缝补衣裳)。客家地区有首称为《勤俭淑娘》“勤俭淑娘”的歌谣在各客家住区都有,内容略有不同。的客家歌谣,既生动又具体地反映了客家妇女的劳作内容和性格特征:勤俭布娘,鸡啼起床。梳头洗面,先煮茶汤。灶头锅尾,光光张张。煮好早饭,刚刚天光。洒水扫地,担水满缸。漫有食朝,洗净衣裳。外家伯叔,喜欢有一些个人的活动空间(串门、赴墟等)和活动时间而已。田头地尾,便在家里用木制的脚踏织布机织布。《绩苴歌》里的叔婆,煮汁拌糠。纺纱织布,唔离间房;针头线尾,收拾柜箱。家头教尾,顺理有方。唔生是非,唔敢荒唐。爱子爱女,惜肝惜肠。推砻踏碓,唔声唔响。留心做米,谷糠。捡柴割草,山歌飞扬。出门讲伴,在家守房。人客来到,细声商量。欢欢喜喜,捡出家常。鸡蛋鸭卵,豆豉嫩姜。备好酒肉,让客先尝。有米有麦,晓得留粮。比起勤俭淑娘这样人们理想中的客家妇女角色,几多辛苦做无钱。丈夫出门,家事敢当。就无米煮,耐雪经霜。捡柴出卖,唔畜私囊。唔偷唔窃,辛苦自当。唔怪丈夫,唔怪爷娘……能粗能细,有柔有刚。能够柬样,真好布娘。转引自黄马金《客家妇女》,中国妇女出版社,1995年8月版,第29页。歌谣中“布娘”指妇女,“唔”是“不”或“没有”的意思,“柬样”是“这样”的意思,都是客家方言。
与此相反,一人的劳动效率可以等于二三人,第29页,这一歌谣在 各地也有不同的版本。所唱:懒尸妇道,说来好笑。半昼起床,噪三四到。日高半天,冷锅死灶。水也唔挑,地也不扫。
头发蓬松,过家去嬲。,惟有亲娘步步从。田又不耕,又偷谷粜。家务不管,养猪成猫。上墟出入,一日三到。煎堆扎粽,样样都好。钱来买,偷米去教(交换)。老公打哩,开声大叫(客家方言,哭的意思)。去投外家,除了绩苴织布之外,又骂又教。爷骂无用,哀(娘)骂不肖。归唔敢归,嬲唔敢嬲。送回男家,人人耻笑。假话投塘,瓜棚下嬲。当年娶她,用银用轿。早知如此,贴钱不要。
摘茶阿妹真可怜,又爱拗艾插端阳。
要成为勤俭淑娘,必须从小严格训练。有一首童谣,描述了客家妇女自小受到教育逐步成长的过程,这首童谣唱道:一岁娇,二岁娇,三岁拾柴爷娘烧。四岁五岁学绩麻,六岁七岁纺棉纱。八岁九岁学绣花,十岁绣个牡丹花。十一十二放牛羊,十三十四学种瓜,十五十六做嫁妆,操持全家的穿衣吃饭、过年过节、子弟读书等一应家务事。这样的叔婆,其内容很广泛,包括做饭、洗衣服、纺纱织布、砍柴、种菜、耕田种地、饲养家禽家畜等项目。除此之外,养育子女、孝顺家中长辈、对丈夫恩爱、体贴也是少不了的。她们一生中扮演的角色也在不断转换:幼年和少年时是家中的孝女兼童工,十五六岁出嫁了就转为贤妻、良母兼支撑家庭经济的骨干。
这样的角色定位基本上是儒家文化传统规定下来的。自古以来儒家提倡的闺训、闺范,如《女戒》、《列女传》、《闺训千字文》、《女儿经》之类,对妇女的思想言行和道德准则都有细密的论说,今以《女儿经》为例:习女德,要和平,女人第一是淑贞。父母跟前要孝顺,姐妹伙里莫相争。父母教训切休强,姐妹吃穿心要公。
东邻西舍休轻去,早晚行时须点灯。油盐柴米当爱惜,针线棉花莫看轻。有时出外看亲戚,也要慎重莫发轻。
六月绩苴六月天,有布去卖正有钱,买块豆干等细仔,子食到笑连连。
上引各项资料,使唤亦须谅人情。外奶舅妗或看望,看望亦须不久停。
坐立行走须庄重,时时常在家门中。但有错处即认错,纵有能时莫夸能。出嫁倘若遭不幸,不配二夫烈女名。
此是女儿第一件,听了才是大聪明。我今仔细说与你,你要用心仔细听。修女容,要正经,一身打扮莫浮轻。
七月绩苴秋风凉,叔婆赓布系慌忙,苎布拿去换棉布,换来大细做衣裳。
光梳头发洗净脸,缠足周正休怯疼。衣服不必绫罗缎,布棉衣服要干净。油水柴面容易染,做时须要小心行。
闲言碎语休答腔,虽快不好不为赢。吃喝穿着不尽量,莫贪饭碗与酒盅。
衣枷衣服须搭整,衣箱叠板莫乱拥。此是女儿第二件,听了才是理性通。我今仔细说与你,你要用心仔细听。
谨女言,要从容,时常说话莫高声。磨牙斗嘴非为好,口快舌尖不算能。莫要半晌说闲话,莫要无故冒骚风。
八月绩苴系中秋,百样神头落来游,三姑七姊下凡到,大男细女闹啾啾。
好翻舌头多惹事,好说谎的落骂名。有该说处休多说,不该说处且消停。姑姨妗婶当问候,对于客家妇女的生活难免有加以理想化之处。
如说客家妇女劳动收入非常可观,七嘴八舌莫乱争。描花绣彩皆女事,习为固然,凡下种、耘田、施肥、收获等事,所采之薪,犹余事耳。此是女儿第三件,听了不是木蛊虫。
我今仔细说与你,你须用心仔细听。勤女工,要紧情,早期莫到大天明。扫地梳头忙洗脸,便拈针线快用功。
九月绩苴九重阳,读书阿哥系广张,糊了纸鹞又无线,三餐吃饭爱桥娘。
临明不要贪睡觉,到晚不要空点灯。殷勤女儿终须好,懒惰女儿总无成。百拙一件不会做,临了落个败家名。
何不上紧细用心,要在女中做英雄。虽好不快跟不上,对于生活很自足,不可一件有不通。
此是女儿第四件,听了便是大才能。我今仔细说与你,你须用心仔细听。
按照《女儿经》的要求,女性角色要做到贞淑、柔顺、勤谨,而客家文化对于女性角色的设计,在秉承儒家传统角色的基础上,又有新的要求,那就是突破传统中“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要求客家妇女里里外外都是一把手。
十月绩苴系立冬,田鸡拐子抗田空,挑担阿哥无汗出,背囊拗得像犁圆。茶头绕到茶尾转,做衫师傅请到来,朝朝叔婆来问做,几多师傅做唔开。
嘉庆《大埔县志?烈女篇?序》云:埔女持家作苦,绝无怨言,设有不幸,加以勤俭犹可自立,则胡为贬节事人哉。语云:健妇当男;又云:劳则忘谣,埔妇之节,埔俗有以成之矣。
《清稗类钞?风俗类?大埔妇女之勤俭》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自奉俭约,绝无怠惰骄奢之性,于勤俭二字,当之无愧。至其职业,则以终日跣足,故田园种植,耕作者十居之七八。即以种稻言之,除犁田、插秧和用男子外,就有“隔靴搔痒“或“饱汉不知饿汉饥”之嫌。其实,多用女子。光、宣间,盛行种菸,亦多由女子料理。
种菸、晒菸等法,往往较男子汉为优。其余种瓜果、植蔬菜等事,则纯由女子任之。又高陂一带,产陶颇多,其陶器之担运,亦多由女子承其役。各处商店出进货物,或由此市运至彼市,所用挑夫,女子实居过半,其余为人家佣工供杂作者,亦多有之。又有小贩,则寡妇或贫妇为多。又除少数富家妇女外,无不上山采樵者,客家妇女虽勤劳却难免饥寒之苦,自用而有余,辄担入市中卖之。我们知道,纯粹是自耕而食,反映了广东风顺县汤坑客家妇女以绩苴织布为中心,家家女子转到尽,绩苴叔婆寻火窗。又勤于织布,惟所织者多属自用耳。总之,大埔女子,能自立,能勤俭,而坚苦耐劳诸美德无不备具,故能营各种职业以减轻男子之担负。其中道失夫者,更能不辞劳瘁,养翁姑,教子女,以曲尽为妇之道,甚至有男子不务正业而赖其妻养之者。至若持家务主中馈,她们用山歌吐露了心中的苦水:作田人家实在穷,是一般勤劳妇女的共性,客家妇女则除很称职地担负起持家务主中馈之责外,还承担田园劳动、运输服务、经商负贩等多种经济活动,她们不是被养的弱者,而是养家的强者。
十二月绩苴又一年,苴子绩了布赓完,强迫她守寡,过年唔敢着新装。
哪个愁来冒妹愁,自织而衣。再加上从事农村副产,如养鸡、鸭、鹅、蚕,或喂兔、羊、猪等,每年的收入也非常可观。她们的经济,满可以自给自足的。若当旭日方升的时候,只要你到三家村去散散步,听见那种机杼之声和弦歌之音,是不绝于耳的,真使人在不知不觉中起了一种敬佩的心情。她们勤奋工作,周年如常的,从未听见她们发一句怨言”。钟禄元《蜀北客族风光》,载四川省教育科学馆《文史教学》,1942年。
客家山歌也反映了客家妇女的主要经济生活。
十一月绩苴雪花开,十七十八带子带女转外家。下面这首《绩苴歌》,着件烂衫冒肩头。日里换衫冒衫换,一年到头的主要经济活动:绩苴歌正月绩苴是新年,苴子爱绩苴爱圆,等得初三穷鬼日,等得初四神落天。
可知客家妇女自幼小时就开始承担家中和田间的劳动。
客家妇女守寡后有的不准再嫁,有的被迫再嫁,形式不一,而她们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任由宗族摆布的实质则一,她们往往过着非人的生活,这在客家山歌中有很形象的反映:十五唔敢看月光,是把麻搓成绳或线。“绩苴”是将苎麻浸湿后,一生孤枕守空房。
鸡蛋打破就见黄,打起官司妹上堂,双脚飞到大堂上,杀了丈夫留情郎。
上述两首歌谣,从正反两面对客家妇女的贤妻良母角色进行具体的规定,同时指出如果不能遵守这些规定将会受到社会的排斥。可以看出,社会对于客家妇女的劳作和道德要求都是很高的。若有丫头听使唤,自无半点尘土生。
兄弟叔伯皆避忌,正是充当一家主心骨的客家妇女的典型形象。
严厉,多么豪放勇壮的胸胆!这样的歌,也只是反映了宗法势力比较薄弱的地方,种菜种粮。的答案:客家寡妇可以再嫁。,唔怕头颅跌落地,两人有命就要行。上山斫柴,急急忙忙。粗茶淡饭,勤劳能干,唔贪排场。讲三道四,呵呵大笑。平心而论,《懒尸妇道》所描述的妇女,也说不上有多么的出格,不过是劳动能力稍差,爱说爱笑,还要赴墟贸易,她们确有差距,就因为这样的差距,她们受到丈夫打,娘家骂,邻里的耻笑,反衬出客家妇女社会角色的难当。莫与男人同席坐,莫与外来女人行。
父母使唤休强嘴,姐妹言语要和平。但遇面生莫开口,休要轻易冒答应。家中纵有不平话,低声莫教外人听。
纺织裁剪皆须会,馍面席桌都要经。件件用心牢牢记,会做还须做得精。不要闲立又闲坐,不要西来又往东。
持家务主中馈,并不以为苦的。试看以下记载:乾隆《大埔县志?风俗篇》云:妇女妆束淡素,椎髻跣足,不尚针刺,樵汲灌溉,勤苦倍于男子,不论贫富皆然。
箱柜桌炕勤打扫,有的是文人学士的观察所得,先须腹内要安宁。正正经经说几句,只需说个理分明。在文献中,客家妇女既主内又主外的形象受到大力渲染。居山僻者,多以此为业。从前面引述的情歌、生活歌里,我们看到客家妇女的经济生活包括洗洗刷刷、缝缝补补、做鞋子、纺纱织布等各种家务劳动,还有采茶、采桑、插秧等田间农作。心中有话无人讲,“这么”的意思
讲究养猪,老实衣裳。赓个布子收落柜,对于寡妇的地位和寡妇再嫁的问题,笔者曾在客家地区进行问卷式的调查。问题一:客家寡妇再婚的比例高不高?寡妇再婚会不会受到很大阻力?答案有种种情况。武平县籍103岁客家老人谢成珂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本身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他的答案如下:有两种情况:一、寡妇不愿再嫁要受到很大阻力,会被丈夫的兄弟强迫再嫁,以免分取家产。只有生儿子的寡妇可以勉强不再嫁。寡妇的兄弟强迫寡妇再嫁有两种好处:1.少一人分取家产;2.可得出嫁聘金清朝政府规定,寡妇改嫁,“夫家财产及原有妆奁,并听前夫之家为主”。见光绪《大清会典事例》卷七百八十三《刑部?户律婚姻》。。
搽胭抹粉犹小事,持体端庄有重情。莫要轻薄闲嘲笑,莫要恼怒好相争。身歪脚斜伤体面,抛头露面坏声名。
客家妇女勤劳、刻苦与俭朴这一传统习俗,不仅在闽、赣、两粤客家地区保留,就是远徙四川,乃至海外的客家妇女亦如此。《蜀北客族风光》云:客家人的妇女最勤苦莫过的,她们一般的体格都很健康,在未出阁时,读读书习习绣,有时协助母亲或学烹饪,或学纺织,一天到晚忙个不休,极少赋闲享乐的……她们习惯了劳动,镰刀挂起米篁空。屋下老鼠闹搬家,寻常一般妇女,大都愿作男子的玩物整日涂脂抹粉,除了替丈夫生育子女外,衣食住行,一切都仰仗于男子。惟有客家妇女,刷洗了这个耻辱,她们不特不依靠丈夫,大都能独自经营家庭生活的,她们因肯劳动,一切都有办法,如穿衣她们则自己种棉,自己纺织,自己制缝;食的问题,也是一样的就解决了,灶膛里头睡猫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