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接到密令之时,我们就火速赶来,没想到却还是迟了!”老者说这话,大多数人都会以为他是在自责,只有残魂听得出来,他不是在自责,而是在讽刺他们秋水堂无能,连一个人都拖不住!也正是有他这样的师父,才会有无心这样的徒弟。
残魂的手已然受伤,可他还是忍痛抱拳向老者行礼:“秋水堂堂主残魂恭迎执法大人。”
听到残魂称呼其执法大人,这些秋水堂的部下们才知道这个人是谁,急忙向这老者施礼,心中庆幸方才自己没有得罪那身后的小子。他们加入七杀追魂团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执法呢!
秋水堂上下几百人向他行礼,他却视若无睹,只是淡淡地问道:“他逃走之时,一定受伤了吧?”
以秋水堂的实力,那个叛徒再强都不可能全身而退,是以他如此肯定地一问。
“回禀执法大人,他的确受伤了,而且还伤的很重,在下一剑刺穿了他的右胸。”残魂回答到。
段其才那张衰老丑陋的脸轻蔑地一笑,不怀好意地对残魂说道:“你一剑刺穿了他右胸?为什么刺穿的是右胸而不是心脏?莫非你念在旧情不忍下手?既然受了重伤,他又是如何突破你们的重围呢?”
他几句话说的残魂心中一股火起。可残魂不但地位低于人家,更让一个叛徒逃脱,可以说是戴罪之身,无论他有什么怒火,也绝对不能冲着执法。
对于他的嘲讽,残魂干脆置之罔闻,不加理睬。这老家伙脾气古怪,他既要羞辱你,便绝对不要为自己辩解半句,任他嘲弄便是,否则他定处处刁难你。残魂这种老江湖又岂会不明白他的心理。
段其才见他不答,只好换了个话题。“他既受了伤,那这里哪才是他的血?”他竟在找过的血?莫非是想用这血的味道来进行追踪?如果是这样,那这家伙就太可怕了,恐怕过再也躲不过此人的追踪了吧?
残魂走到方才与过搏斗之处,不冷不热地说了句:“这里便是了。”
“等一等!”段其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随后瞥了一眼残魂说道,“你刚才说你一剑刺穿了他的右胸对吧?”
“不错。”残魂的心情简直已糟糕到极点,为什么帮主派来的援手偏偏是这个怪老头!残魂言语中已经很难不透露丁点自己的情绪。
“那你的剑呢?”段其才刚刚撇了一眼残魂,便已注意到过的身上根本没有剑。也就是说,残魂连自己的剑都丢了?段其才那双精明的眼睛又开始发光,他在为又一次找到羞辱残魂的理由而高兴。刚来的时候,他还叫自己的徒儿不得无礼,现在他却对残魂一再羞辱,真是不可理喻!
残魂万般不愿开口,可执法问起,他又如何敢沉默?半晌才启齿答到:“剑被他夺去了。”
段其才就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唯是他身后的弟子无心却一直都保持沉默,不敢多言。只因他很清楚,只要一言有失,段其才亦会像对待残魂那般羞辱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那个七杀追魂团的帮主才能免于被他耻笑。
“你身为秋水堂主,连你的剑亦被他夺去了?哈哈哈,照老夫看,你这个堂主还是别要再做的好。省得连你的部下都嘲笑你无能!”
心中的怒火已经沸腾了残魂全身的血液,他的整个身子都在不停地颤抖着。一忍再忍,咬碎牙关他才勉强咽下这口恶气。一旦有了机会,他势必百倍奉还!
笑够了之后,段其才弯下身躯,以手指沾了点血迹放到鼻下细细嗅了几遍。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一双只剩一点的眉头凑在一起。
“师父,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无心有些疑惑,跟随师父多年,他自然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说话。师父的脸上只要出现凝重的表情,那么他便绝不会做出轻浮无礼的举动来。
段其才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怎么会是这种味道?难道说…”
无心等不到师父的答案,只好自己用手指蘸了点血迹放到鼻下嗅了嗅,可他什么异常也没有嗅出来,这味道充其量就是比一般人的血液更重一点罢了。师父到底在里面发现了什么呢?
“心儿,我们追!”段其才说罢,整个人先跃上了魈影与过交战的屋顶,然后消失在夜色之中。他所追踪的路线,正是过带妃月逃跑的路线,这老家伙身为执法,果然有些本事。
“堂主,我们是否赶过去支援?”秋水堂的部下问道。
残魂头也不回往堂里走去,“先处理伤势,将秋水堂清理干净。再赶过去。”老家伙只喊他徒儿追去,并未对他们下令,所以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就算他怪罪下来,残魂也可以秋水堂受损严重,需要休养生息为由推托。就让出言不逊的老家伙去尝尝过的厉害。
过带着妃月足足奔走了半个时辰,逃进了一片无边的密林之中,方才停下来。他回头望去,确定暂时安全了才将妃月放下来。他早就有伤在身,奔袭这么久,体力消耗甚巨,此刻再也经不住头脑眩晕倒在地上。
“过,你醒醒啊,过,你不可以这样死知道吗?过!”任凭妃月怎样想叫醒他,都无济于事。他受得伤太重了,而且这一路都在流血。令妃月稍感安慰的是,这家伙还在呼吸。
抬眼望望四周,一棵棵树伫立黑暗之中,他们的枝叶随风飘摇,发出沙沙的响声,宛若一群饿鬼磨牙的声音。妃月强忍心中恐惧,现在过倒下了,她必须坚强,她不能让过死在这里。
妃月隐隐听见细微的水流声,这声音是从前方不远传来的。妃月用力将过往前边拖去,可他实在是太重了,妃月竭尽全力,也不能挪动他分毫。她只好放弃拖他到水边的打算,自己独身一人向水流循去。水流离他们只有一丈远,妃月在小溪边蹲下来,先饮了几口溪水,这溪水是从山顶来的,甘甜可口,十分清凉。妃月洗了把脸,然后在这树林中转起来。
她的想法是如果能在这儿找到一户人家,就可以帮忙挪动那沉重的家伙了,可是密密麻麻的树木挡住了视线,她又不敢走得太远,最后一无所获地回到了过的身边。
过好像醒过来了,她能听到他在竭力压低自己咳嗽的声音。妃月很快便明白,他不敢发出声音是怕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那些人若追来就不妙了。
“过,你渴吗?前方一丈远的地方就有一条小溪,可是我太没用,挪不动你。”
好久之后,过才平息了咳嗽的声音,他对妃月低声说道:“月姑娘,你去四周找些尽量大的石头,记住越大越好,待会有用处。”
过的声音愈加嘶哑无力,她听得出来他的嗓子很干,他需要水。可他却要自己去拣石头,难道这石头比水还重要?
妃月心中虽然疑惑,但却没有多问,开始在地上摸索起来。这天上连一颗星星都没有,树林中更是黑暗。还好,这石头并不难找,就是有的陷于泥土之中,她既抱不走,又推不动。
过把铁心剑向妃月扔去。“这剑削铁如泥,你实在搬不动,就用剑把它劈开吧。”
过的嘴里似乎含着什么东西,所以口齿有些不清。“你在嚼什么?有吃的吗?”想到这里,妃月的肚子也咕咕叫起来。
过淡淡地回答道:“树叶里含有一些水份,虽然味道不怎么好,现在也只有将就了。”
嚼树叶竟还能若无其事,这家伙是牛羊转世投胎的吗?妃月捡起铁心剑,心中突然有了能帮他取水的办法。“你这剑好像和这鞘不配对啊?”
“剑是我从残魂那里夺来的,我知道这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所以就没有丢掉。拿来可以防身。”
“有了这把剑,你就把原来那把剑丢了?”
“嗯,剑,有一把用来防身便可。”
“真是喜新厌旧的家伙。”妃月半带玩笑半认真地埋怨了句。
过亦不为自己解释,在他看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使他和她活下去的机会更大而已,而非什么喜新厌旧,并且他从来都不在乎人家对他的看法。
妃月走到小溪边,把剑鞘的开口处指向上游。这鞘虽然不大,但这么长,应该可以盛一些水吧?
“你的取水方法倒是不错。”过由衷地感叹道。只是铁心剑入鞘之时,带了点鲜血,所以这水的味道显得怪怪的。
“过奖了,你叫我搬这些石头,想做什么呀?”妃月问道。
“布置一个阵法,以防他们追上来。”
“你还懂阵法?”
“是,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一位奇人学艺,略懂一点皮毛。”
“我还有一个问题,”妃月放下手中的活,望向过,两人之间隔着一帘黑暗的帷幕,根本看不清对方神情。“你怎么知道我叫妃月?是临霄告诉你的吗?”
过仰首将鞘中的水饮尽,终于感觉舒服了些,然后才回答她:“不,是你的反应告诉我的,那个时候,我大喊了一声妃月快闪开,如果你不是妃月,那么你也不会回头,更不会是那种惊讶的表情。”
“所以,你是因为我是妃月才救我的?”难道他也是为冰仪剑而来?可是,若单是为了冰仪剑,他也不至于连命都不要了吧?
“嗯,保护你的安全,是我活下来的唯一理由,不然早在十五年前,我就是一个死人。”过的语气虽然淡淡的,可她依然能从中体会到无尽的辛酸与苦楚。
“保护我是你活下来的唯一理由?莫非你在十五年前受过我爹恩惠?”
妃月虽然推测地极为有理,可还是离偏离了现实。“我虽没有受过你爹恩惠,可我师父却受过。我的命是师父给的,他死时的唯一遗憾就是不能报答你爹的救命之恩,他的遗憾,自然由我来弥补。”
“现在你也救了我一命,我们算是两不相欠了吧?”
“不,你现在还没有彻底摆脱七杀追魂团的追杀,这笔债还不能说是还清了。”
“我听爹爹说过,七杀追魂团势力遍及天下,其门下能人无数,只怕你要让我彻底摆脱他们,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吧?难道你这一辈子,就没有别的事要做了?”
“七杀追魂团固然可怕,但若把你护送到一个人那里,他们便绝对无法伤你分毫。”
“你说的不是当今天下之主皇上吧?”以妃月的见识她也只能想到这一个人了。
过摇摇头,答到:“你以为皇上会保护我们这些布衣平民吗?”
“可除了皇上,还有谁有如此本事?”
“有,”过接下来吐出的五个字,更让妃月感到一阵惊愕,“昔楚,半月宫!”
“半月宫?你也要我去找他?他到底是谁?”一连串的疑问自妃月心中诞生,她有一种预感,这个男人将会彻彻底底地影响她的一生,她最好还是不要接近他的好。可为什么,爹还有这个过都要自己去找他呢?他到底是谁?
“你爹竟未告诉你,半月宫是谁?”过更是比妃月还要感到惊愕,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事抛于脑后,龙饮不告诉妃月半月宫是谁,必然有他的理由,既然她爹都不说,那他自然亦该保密。是以过亦装作不知答到:“我只知道,半月宫是昔楚的一个高手,他的实力深不可测,绝对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那你怎么就确定他那样的高手会保护我呢?”妃月显然有些不信,刚才那家伙还说她爹怎么没有告诉她半月宫是谁,他一定是个知情者。
“不找他,还有谁能保住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