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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能看见脚印的男孩

从前,在离贝纳勒斯大约二十英里的地方,有一个漆黑的山洞,洞里住着一个叫亚卡的女怪物。她长着一张马脸,却有着人类女性的身体。亚卡如同母老虎一样强壮。她每天在路上和附近森林里设下陷阱,靠吃捕获的人和动物为生。

一天,亚卡捕获了一个从外省到贝纳勒斯朝圣的婆罗门。她将婆罗门背到自己的山洞里,当看见他年轻英俊时,便升起了爱慕之情。她问,如果她饶了他一命,他是否愿意和她结婚,做她的丈夫。年轻的婆罗门心想,这两个选择都是可怕的灾难啊,但相比之下,似乎结婚要稍微好一些。于是,他答应了做亚卡的丈夫。

从此以后,亚卡渐渐变得温和起来,还想方设法改变自己粗鲁的性格,努力使自己符合婆罗门的要求。但是,她担心婆罗门会趁她出去觅食的时候偷偷逃走,于是就用巨石堵住洞口。这样一来,可怜的婆罗门每天被关在狭小的山洞里,不能看见阳光,不能听见鸟叫,相当于被囚禁了。可是亚卡却觉得这样挺好的。

自从有了丈夫,亚卡就不再吃人了,她每天躺在大路上等着经过的商队。只要一有商队经过,她要么就偷窃,要么就明目张胆地抢劫,得到食物和美酒就带回山洞,和丈夫一起享用。

不久之后,他们有了一个儿子。亚卡还是担心婆罗门会带着儿子一起逃走,于是把儿子也关在山洞里。虽然接触不到阳光和新鲜空气,但孩子还是在幽深阴冷的山洞里,长成了一个高大强壮、聪明伶俐的少年。

亚卡非常爱她的丈夫和孩子,她尽一切努力让他们过得舒适。可她不是人类,她用粗暴残忍的方式获得食物的行为,让婆罗门深深地厌恶。而且,婆罗门渴望自由,他已经被禁锢够了。有一天,儿子的一番话终于解救了他,否则他可能会忧郁而死。

儿子说:“父亲,我的母亲为什么长得和我们不一样呢?”

婆罗门回答说:“因为她不是人,是吃人的怪物,而我们是人类。”

“那么,”儿子接着说,“我们为什么要和她生活在一起,还要忍受黑暗阴冷的肮脏洞穴,却不与我们的同类生活在一起呢?”

“因为她每天都用巨石堵住洞口,就是害怕我们逃走,而我没有力气把巨石推开,否则我早就逃走了。”

少年一听到父亲的话,立刻站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巨石推到了一边。然后,他一把拉着父亲的手,箭一般地飞奔了出去。但是,因为太多年没有见阳光,老婆罗门的眼睛几乎失明了;而他的双腿因为多年没有运动,根本跑不快。少年一直拉着父亲,吃力地跑着。没过多久,他们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但没等他们喘过气来,就听到亚卡追赶他们的脚步声。亚卡的步伐震得整个山林都摇晃了起来。很快,她出现在他们面前。

“忘恩负义的丈夫,薄情寡义的儿子!”她叫喊着,“你们为什么要逃跑?难道我每天对你们服侍得不好吗?你们是饿着了,还是冻着了?在山洞里,一切人类有的东西你们都有!难道你们每晚没有睡在树叶和青苔铺成的柔软的床上吗?难道你们没有酒喝,没有美味的食物?”

“母亲,”少年回答道,“可是我和父亲需要自由,我们需要阳光和空气,对人类来说,这些比美酒和食物更加重要。”

亚卡虽然很伤心,但还是说:“跟我回去,你们能得到这些东西。”婆罗门和少年没办法,只能跟随亚卡回到了山洞。在洞口,亚卡亲手砸碎了巨石,并告诉他们说,从今以后,他们有自由在森林中散步。父子俩刚开始还觉得比以前舒服多了,但少年发现,只要他们离开洞口一英里远,亚卡就会马上追上来拦住他们。

后来少年通过一段时日的观察,明白了母亲的能力范围在三英里之内,只要超出这个范围,母亲就拿他们没办法了。于是,一个漆黑的夜晚,少年悄悄叫醒父亲,爬出山洞,朝着河岸的方向狂奔。当他们终于到达河岸时,听见后面有沉重的脚步声,少年没有害怕也没有停下步伐,他将父亲背在背上,蹚过了齐腰的河水。

等到达超越母亲能力范围的地方后,少年停下来,回过头去看着母亲。

“回来!回来!”亚卡哭喊着。

“绝不!”少年回答说,“我们是人类,我们希望能和自己的同类生活在一起。而且你总是欺负我们的同类,我们不会再回去了。”

亚卡痛苦地跪在河边,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唤回逃跑的父子。但她深深地爱着自己的儿子,于是她高声向渐渐走远的儿子喊道:“孩子!带上母亲给你的护身符吧!在人类世界里,你会发现它对你有很大帮助。把它挂在脖子上,借助它的力量,你能够觉察人们遗留在地面上的脚印,甚至是十二年前的也不例外。”

少年接过母亲递过来的宝石,小心翼翼地将它挂在脖子上,并向母亲表达了谢意,接着就挥手向母亲告别,和父亲一道朝着贝纳勒斯城前进。

一到城内,少年就径直向王宫走去,请求觐见国王陛下,并说自己有超人的能力。官员便将他引到了国王面前。

“如果有任何人胆敢窥视国王陛下的宝库,我可以轻松地追踪到小偷,寻回被盗的珍宝。”他宣布说,“因为我拥有看见脚印的能力,就算是十二年前的脚印也不例外。请求陛下能赐给我一个为您效劳的机会。”

国王愉快地接受了他的自荐,因为他虽然富甲天下,却每天忧烦不已,总是担心有人会偷盗他的财物。

“你希望我付你多少钱呢?”国王问道。

“每天一千卢比,陛下。”少年回答说。一开始,国王认为这个价钱实在太贵了,可一想到与他的金银珍宝比,这点钱实在不算什么,于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几个月过去了,天才少年的名声传遍了整个王国,因此没有人敢于盗窃国王的宝库。不久,国王召见了大臣维齐,说:“我们是不是被这个小子骗了?毕竟谁也没有见过他的特异技能,我每天付他一千卢比,就是为了让他在大理石水池边,陪着他父亲吃东西、下棋吗?

他为我们做了些什么呢?他每天都无所事事!”

“那您想怎么样呢?”维齐问道,“可现在没有人来偷盗宝库啊!”

“我想,让我们自己来盗窃宝库吧,考验一下他是否真的具有那样神奇的超能力。”国王说。

维齐同意了国王的意见。第二天晚上,国王和维齐装扮成两个窃贼,偷偷潜入了藏着金银珍宝的地下宝库,盗走了许多珠宝和大量金银。他们把这些赃物装在麻袋里,绕着王宫走了三圈,穿过花园,然后搭着梯子爬上墙,最后到达牧场当中一个水库,将麻袋扔了进去。他们想,这样迂回的路线,少年该无法辨认了吧。

第二天,国王发出惊恐的叫声,宝库里居然丢失了众多财物,甚至连王冠上最珍贵的一颗宝石也被偷了。

必须要找到窃贼!国王急忙找来能看见脚印的少年。

“我在这儿,陛下!”少年在听到王宫遇窃的风声后,立刻就赶来了,“请允许我马上开始追踪那个小偷的足迹。”

说着,他从地下宝库出发,跟着只有他才能看见的脚印,绕着王宫走了三圈,穿过花园,顺着梯子爬上墙,最后到达了牧场中央的一个水库。

“宝物就在水下。”少年宣布说,接着,他命令士兵们,想办法潜到水底,将应该能在水底找到的财物带上岸来。

“一共有两个贼,而且我已经看见了他们作案全程的脚印,”少年继续说道,“他们都是优秀卓越、有尊贵身份的人。”他从脚印的形状已清楚知道,这些脚印与国王和大臣维齐的脚印一模一样,但少年并没说出来。

随着财物被源源不断地捞出水面,其他大臣和围观的民众都齐声叫好,兴奋地摇着他们帽子。只有国王不甘心,于是又在维齐耳边嘀咕说:“他真的有本事找回遗失的财物,但是,谁知道他能不能追查到盗贼是谁呢?我还要进一步考验他。”

于是,国王转身对少年大声说:“现在,替我找出窃贼吧!”

“不用了,陛下,这已经无关紧要了,”少年回答说,“既然珠宝都已经找到了,就没必要再追查了。”

其实他是不想当着臣民的面,揭开国王虚伪的面纱,因为臣民一定不会尊敬编织谎言的、虚伪的国王的。

可是国王却固执己见:“如果你不能发现小偷的话,我就不再支付你那么高的薪水了。因为,我以我的剑和头巾起誓,我渴望惩罚这些无赖。”

“国王,小心您的起誓啊。”少年大声说,他还是想尽量保护国王,“如果一个受人民爱戴信赖的人,却失信于人民,甚至编造恶劣的谎言,那么,人民会怎么看待他呢?”

臣民们都愤愤不平,但国王却笑了,愚蠢的他竟然没有听出少年的言外之意和警告。

“人民当然应该惩罚这个家伙。”国王说道。

“那么,我是否应该说出小偷的名字?”少年最后一次问。

“是的,否则,我会将你的薪水从一千卢比减到一百卢比。”

“那好吧,”少年叹了口气,“陛下,以及您的大臣维齐,你们就是小偷!”

在场的臣民都哗然了。当他们确认,他们的统治者仅仅为了一笔他完全付得起的薪水,竟然轻贱到自导自演了整个骗局,人们认为这个愚蠢的国王已经没有资格坐在王位上了。

于是,他们废黜了国王,并将他和大臣维齐一起流放了。然后,他们将王冠献给了能看见脚印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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