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海是我的男朋友。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做朋友,直到高二下学期升级为男女朋友。虽然那时老师们是闻“恋”色变,可因为我俩在学习上还比较争气,老师们也就一直没有拿出什么实际的有力措施来。
考大学的时候,沈海报考了远离家乡的这所师大。我舍不得离开家,可我更舍不得和沈海分开四年。
沈海劝我:“总不可能一辈子在一个地方转悠吧。一起去吧,有我照顾你呢。”
说这话的时候,沈海神采飞扬。我不再犹豫,抓过志愿表就填上了一模一样的代码。于是我们一起来到了这个学校,只不过一个学广告设计,一个学中文。尽管不在一个系,但我和沈海仍是让人羡慕的一对。其实大学里所谓的幸福,不过就是一起吃吃饭,上上自习,每天有人乖乖地提着开水瓶送到楼门口。对女生来说,最苦不堪言的莫过于大热天里和一群满身臭汗的男生挤食堂,即使用尽浑身解数也不一定能抢到一份可口的饭菜。有男朋友的就不一样了,大可以找个位子悠闲地坐着,等着男朋友杀出重围。偶尔还可以发发嗲:“怎么这么久啊!”然后得意地看着周围的女生一起呕翻在地。
寝室里的人为此常常笑骂我,说我“养尊处优”的命不知是几世修来的。尤其是晴子,最喜欢咬牙切齿地说自己现在找男朋友的标准已经降低到只要提得动开水、挤得到饭就可以了,一副抓狂的样子。我便骂她没心没肺,为了吃食连罗雨都不顾了。罗雨是她的男朋友。
晴子是个玻璃样的女孩儿。小小的个子,特别会小鸟依人,常常嗲得让男生找不着北。但疯起来又是个十足的野丫头,语出惊人,把我们唬得一愣一愣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晴子对星座很有研究,抓着个人就开始替人家解说前尘往事。她给我和沈海分析说,我是水瓶,沈海是双鱼,一个风相,一个水相,一个理性智慧,一个宽容浪漫,搭配指数89分,是持久型的。说完高兴得大叫,比我还兴奋。真不知道罗雨怎么受得了。
晴子却不以为然,说如果不是有这优点,说不定罗雨还不会跳上她这条贼船呢。
其实晴子的状况还算好的了。这丫头常常赖着我“顺便”帮她打份饭或是带瓶水回来。实在赖到不好意思了,才会自己拎着瓶儿冲向水房,但一定会选择我在寝室的时间。然后就可以听见她“吭吭哧哧”的叫唤从一楼一直传到四楼。这种时候,一般就会换成我受不了到早早地跑到门口迎着她,说:“饶了我吧姑奶奶,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虐待妇孺呢。”不用看晴子那一脸的坏笑,我也知道自己是心知肚明地中招儿了。
和晴子在一起的时候,常常会望着对面的男生评头论足。沈海怕晴子会把我变成和她一样的“色女”。我就笑他?押“红旗常驻我心?选”
沈海便总会大笑着揉乱我的头发。
虽然我和沈海的幸福已经是学校里公开的秘密,但我知道,沈海在学校里受女生欢迎的程度并不因为他有女朋友而有丝毫的影响。沈海的篮球打得十分好,在三分线内,只要球能传到他的手上,一投一个准。从小打篮球的男生一般都比较高,俗话说一高遮百丑,更何况沈海不仅不丑,还有那么一点小帅。这样的男生是铁定能引起女生的关注的。这一点在篮球联赛的时候显露无遗。
沈海的球衣号码是14号,因为我的生日是2月14日。于是有沈海上场的比赛就经常可以听到周围的女生狂呼“14号加油”。
好在我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女生。男朋友的优秀和养眼是我的骄傲而不是我担心和乱发脾气的原因。我一直这样做着。所以我认识了于茜。当时于茜大叫“14号”的声音方圆十里都能听见。我恰好就在她的隔壁。当沈海又投进一个三分时,于茜竟激动得抓着我的胳膊大叫?押“太棒了,太棒了?选”而我除了冲她惊恐的笑外别无选择。后来我常拿她当时的样子取笑她,结果往往是招来一阵追打。
中场休息时,沈海过来喝水。想象得出我处在怎样的眼神包围之中。很快,沈海又上场了。于茜迫不及待地问我?押“你认识14号?芽他是你男朋友?芽”我笑着点点头。惨叫?押“好丢人啊?选”我被这个率性的女孩儿逗得大笑起来。很自然的,我们成了朋友。
于茜脸上的笑容特别有感染力,和她这样的朋友在一起,是怎么也不会寂寞的。再加上她的性格又颇有点像男孩子,我们就都笑她,说她读新闻专业还真是出对了牌。
就像男生之间永恒的话题是女生一样,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观赏男生,尤其是赏心悦目的男生。于茜就常拉着我去看帅哥。她的这一爱好和晴子太志同道合了。我老说她们是蛇鼠一窝,她们就骂我是假正经、装单纯。这让我不得不承认她们是了解我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很快就到元旦了。各系都很重视,晚会一场接着一场。我是从小练舞的,当然要上去秀一把。正式演出那天,沈海一直陪着我。虽然大大小小的舞台上过无数次了,但这毕竟是我大学期间的处女秀,久违了的紧张又回到了我身上。我不停地问沈海:“妆怎么样?会不会浓了点?”“衣服合不合啊?”“大家会不会喜欢这种风格?”问得沈海不甚其烦,却又拿我无可奈何。
上场前,我在后台压腿,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台上的同学在深情地演绎张学友,我却根本听不清他唱了些什么。我的脑子里已经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那些劈腿、大跳的画面。很快,我要出场了。正要往外走,沈海一把拉住了我。我回头看他。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在我额上印下了一个吻。湿湿的,暖暖的。我会心的一笑,优雅地走上前台。
毫无疑问,演出是成功的。观众的掌声和尖叫可以证明一切。刚退到后台,于茜和晴子就围了过来,捧给我一束淡定的百合。我开心极了,不停地说谢谢。一直笑着在旁边看的沈海这时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把鲜艳欲滴的玫瑰,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哄叫。
卸了妆,换好衣服,我们一起去吃烧烤。席间,大家又祝贺我演出成功。我故意嗔道:“你们这些人,非要让我感动到哭才罢休是不是?”气氛融洽的不得了。
不一会儿,组织这次晚会的同学热热闹闹地坐到了旁边一桌。我注意到今晚的女主持人许若希一直望着我们。沈海对我说:“你们这个女主持挺不错的。”
我告诉他那是我们系的文艺股长。正说着,许若希端着一杯啤酒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
她先冲我说:“来,祝贺你。下半年文艺股要增人,你写个申请试试吧。”
接着她和沈海碰了一下杯,说:“今晚你们的样子真让人羡慕。”喝酒的时候她的眼神也没离开过沈海。沈海笑笑,很坦然地喝完坐下。
回到寝室还没坐稳,晴子就说:“乐乐,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许若希有点不对劲?”我说:“你是不是说她看沈海的眼神?我早习惯了。”
“那你还是要当心点。这年头,像我们这种有道德的色女可是已经不多了。”
“知道啦。”正说着,艾雪回来了。我的室友中是有这么一个叫做艾雪的女孩儿。个儿在女生中不算矮,五官细致,身材很好。只是皮肤略黑点。最记得她刚来的时候,站在门口,怯怯地问:“请问,是中文2班寝室吗?”声音轻轻的,细细的,脸憋得通红。这时,刚好有一束阳光穿过窗格子照过来,在她的身上明亮地跳跃。过了好久,我们还能很生动地形容出她当时的样子。每当这时,艾雪就会羞红了脸偷偷地笑。
听艾雪说,在离开那个边陲小镇之前,她只能通过书本来想象十几层高的房子,只能在无尽的梦中体味世界的多彩。即便如此,艾雪也被认为是幸福的。很多和艾雪同龄的女孩儿甚至连梦也不曾有过。她们只知道用木刨花洗头可以使头发更黑亮,用凤仙花汁可以使指甲的颜色更好看。她们在羡慕可以背着书包上学的艾雪的同时,快乐着自己。
艾雪还告诉我们,她曾被认为拥有最好看、最体面的衣服。可这份骄傲很快就被打碎了。来到这里以后,她发现她的衣服和我们的相比,简直就是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于是我们看到艾雪每天拼命地洗净那些衣服,然后低着头,矮矮的在校园里穿梭。但是,她仍然是美丽的,就像朴素圣洁的雪莲花一样。
看到艾雪,我跳下床把带回来的夜宵递给她。对于艾雪,我总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艾雪将夜宵分成两份,留了一份给还没回来的老大。老大是东北人,大眼睛小嘴巴,有点像机器猫里的多拉A蒙。
艾雪边吃边对我说:“乐乐,你今晚跳的真好看。”晴子问:“你今晚不是有家教的吗?”
“我推到明天了。”艾雪总是用这些在她看来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来感动我们。
没过几天,沈海告诉我,有人要追安琪。安琪住在我对门,是个从大城市来的小美女。
我很八卦的和沈海好好地策划了一番。星期六,我拉着安琪,走进那家火锅店。沈海和叶枫已经坐在那儿了。叶枫是沈海的师兄,长得还算人模人样,有才也有财,算是个小金龟。点菜的时候,叶枫径自把菜单递给了安琪:“爱吃什么点什么吧。”安琪接过来,很自然地故意问一下我,你吃什么?然后接着说,那就吃有牛腩的吧。我和沈海忍俊不禁。吃完饭一起去唱歌。安琪最骄傲的就是她能把王菲模仿得惟妙惟肖。果然,刚听了开头,叶枫就被震住了。安琪斜睨了一眼叶枫的样子,得意地笑。休息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许若希对我说的话,就随口对安琪说:“听说文艺股要加入,你可以去试试啊。”
安琪表现出很大的兴趣:“真的?”
“我听学生会里的人说的。”
回去的时候,虽然同路,但已经是前前后后。沈海问我:“你看怎么样?”
“好像有戏。”
“我看叶枫是被彻底征服了。”我们相视笑了起来。
叶枫是在奶茶店里见到安琪的。当时安琪手上挂着亮晃晃的镯子,吊带热裤,却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捧着一杯奶茶吮着,让叶枫瞬间有了要保护她的冲动。从今晚的表现来看,近距离的接触里,叶枫仍不是安琪的对手。
沈海送我回寝室,一定要看到我在阳台冲他招手了才会离开。于是我看到了艾雪和泉哥。
程治泉和艾雪一样,来自农村。因为比我们都大,就被我们叫作泉哥了。艾雪说,泉哥和她有着类似的成长环境和经历。在泉哥面前,她最放得开,也最有安全感。
其实我们都知道,泉哥很喜欢艾雪。他从来都是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建立在艾雪心情好坏的基础之上,不会对艾雪发丁点儿脾气,任何事都替艾雪挡在前面,不忍看她受到丝毫的伤害。晴子说,这就是典型的双鱼座男生,在感情上没有自我,有着海一般的包容力。
艾雪对泉哥也是公认的好。泉哥到大学以后迷上了踢足球,经常是一身汗津津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洗,就又弄得满身泥浆。艾雪便主动承包了清洗工作。于是我们的阳台上开始飘扬起长长短短的球服,万国旗一样。她也常常把省下来的钱偷偷地存到泉哥的饭卡上去,自己却过得紧兮兮的。
所以,我们很是羡慕他们。在我们看来,无论是能有个人死心塌地的对自己好,还是能有个人值得自己死心塌地的对他好,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