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空气不安分的心跳,洁白的四面墙壁围绕一室的不宁静,这次,郭煦凌是先沉不住气的那一个。
“媳妇儿……”郭煦凌顿了顿,干燥的舌尖粘了粘紧抿的上嘴唇,整齐的大白牙咬住下唇瓣,仿佛做错事的孩子在不安的等待大人赦免的口令。
高凌云别过脸。
输液管滴答……滴答……等节奏流动,像极了无数个独眠的夜晚,她的眼泪一滴一滴没入枕头的声音。不是不想说不想闹,而是,丧失了给自己找种种借口原谅他的勇气!
一个人对爱倘若还有期待,那么再难再痛也会坚持。可如果绝望,如果连生都变成奢求,那么感情之于她,什么都不是!
郭嘉被推进了病房,只是,二十四小时,三十六小时,四十八小时过去了,她依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主治医生被男人请进病房,被要求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检查、测量之后,医生眉目敬畏严肃的告诉男人,“一切正常!”
男人紧抿的唇稍有放松。可是下一个小时,男人浓眉紧蹙,唇瓣抿的更紧,于是,主治医生再次以同样的理由被“请进”病房做如上相同的事情告知同样的结果。
不算长的几十个小时,主治大夫一趟一趟被请到病房,一次又一次做相同的检查,一遍又一遍告诉男人,“一切正常!”
这样的周而复始不知道过了多少次,男人暴怒了。
于是,悲催的主治大夫被男人喷的灰头土脸有理没地儿讲。
“你特么就会这句?特么一切正常她到现在还没有醒来!”这是男人的语言。
“凌少您别着急,病……”
靠之,手术都两天了还没醒他能不急?怒火噌噌的往脑门上窜,凌修洁大手一挥,“滚丫的!”大夫脚跟虚浮,刚要离开就听男人道:“晚上她要是还没醒,收拾铺盖卷儿给老子滚蛋!”
主治大夫苦逼的一声哀嚎,不过,没敢出声儿!凌小爷这会儿正在火头儿上,倘若一个不留神,保不齐就触了他大爷的霉头,到时候那可就不仅仅是丢份工作这么小的事情了。
利弊曲直,大夫不糊涂,心里明镜儿似地。
郭嘉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不同于十年来一样的噩梦,这次,梦是甜的。
梦中,爸爸妈妈举案齐眉相亲相爱,他们一块儿接送她上学下学,一块儿陪她做作业,老师同学们见了都对她说:“郭嘉,你爸爸妈妈好爱你哒!”
周末,他们一起陪她去游乐园,一起搭过山车,乘摩天轮,一起聚在快餐店抢吃对方的薯条,她冰欺凌粘到嘴角,他们俩合起伙儿一人一只手涂蹭的她满脸都是,一脸狼狈。她着急的要哭,他们赶忙凑过来哄她,她趁他们不注意,小小的手粘上蕃茄酱抹得他们脸上全是。
一家人相互望着彼此脸上红的、白的,四目相接,笑的直不起腰儿……
寒暑假,他们一家人国内海外各处走走、看看,感受各地儿风土人情,品尝各种绝味儿美食。
那时候,心意相通,快乐非常简单,一个笑容、一声轻轻地问候,整天儿心里都被暖暖的幸福感围绕。
那时候,烦恼距离她好遥远好遥远……
梦中,她和程雨手牵手走过明媚的阳光、暮霭的落日,她关心她护着她,让她远离尘世的喧嚣与不快。
那时候,即便常常噩梦加身,却不识烦恼……
梦中,许诺牵着她,他说:“嘉嘉,即便白发苍苍,即便牙齿都掉光,我们都不要放开彼此的手!”
那时候,经历风霜雪雨,闯过生离死别,他们在庄严的教堂里宣誓,“yes,I-do。此生若爱,生死不弃!”
那时候,有过争执,也会怄气,可是两个人心手相牵,不会有烦恼……
那时候……很多很多,她不想放开,她好想就这么沉静的在过往中溺着,可是,耳边的人很吵,他总是一遍一遍的告诉她:“郭嘉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只说一遍,你听好……”
低沉的男中音,像一把精心制作的大提琴,拉动的声音异常动听。
郭嘉觉着耳熟,费力的想,想到脑筋有些混沌,她居然都没想不起来在哪儿听到过类似的声音。
于是安静下来等着男人继续往下,可是男人却在这个节骨眼儿停住了,她努力的想要靠近男人,努力的想要听清楚他说什么,可是,徒劳。
男人铁了心似地,声音小的压根儿像是没有动静,直至后来郭嘉都不确定他是不是说了话。
心下很好奇,想搞清楚哪儿听见过那样低沉好听的声音,也想要知道男人究竟跟她有什么秘密。
可是,梦里净是美好,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她真的舍不得醒来。
突然,优雅如提琴的男中音暴怒的声音在耳边狠狠的叫嚣:“你特么就会这句?特么一切正常这么长时间还没醒来!”
“滚丫的,晚上她要是再没醒,卷铺盖给爷滚蛋!”
男人的脾气听上去不大好,她忍不住怕怕的缩起小身板儿,可这一动才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的手儿被男人握着。
男人的手温暖而有力,她小小的手被他的大手整个儿裹着,她退他进,她躲他攻,终于,她被他逼得无处可退,缓缓睁开眼睛。
男人脸色苍白眼圈通红胡子拉碴,一脸疲惫相。
女人黑白分明清泉一样的眸子瞬间闪过疑惑。
男人漂亮的褐色一回头对上女人一眨不眨的水汪眼儿,惊喜在眸底毫不掩饰的累加。
“你醒了,太好了!”
男人厚实的双手将女人小小的手捧起送到干涩的唇边,如羽毛般轻轻地吻,落下。
女人澄清的眸子闪动,“凌修洁?”
怎么是他?
郭嘉心底百转千回,这是什么状况?
她记得之前她一直在家等许诺,后来听到母亲自杀的消息觉得生命残酷生活无望,刚好一抬眼看见桌上有把水果刀,想着,妈妈划下去的时候一定很痛,想着,妈妈痛她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应该替她痛,于是,执起刀柄朝自个儿左手腕使劲儿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