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被你这丫头一搅,我还没来得及去后面看。不过,听李妈妈讲,方才又送来一批。因为怡春院早已人满为患,所以我打算稍后一并卖出。”颖儿的一番话与其说是介绍,更像是在汇报工作。
顿觉无趣的庞昱,耸耸肩,试着转移话题:“对了,那钱百万跟你谈什么了?”
“没什么,他就是一个劲儿的问那首曲子的出处,我随口应付了几句。不一会儿,他便主动告辞了。”颖儿摇了摇头,似乎对钱百万的行为甚是不解。
庞昱垂下眼帘,喃喃自语道:“诶,真是奇了怪,竟有人花大价钱,只为了询问几句无伤大雅的词曲?”
思绪间,第一批待摘的‘花’已经被带到台上。倒不愧是汴京第一的风月场所,美丽的俏脸,温婉的笑容,眼波流转,那柔和视的线犹如一抹清水从心底悄然淌过一般。显然,事先均受过良好的‘训练’。
而且,其中甚至还有几名长相清秀俊美的……男子?
尽管大宋并不盛行男风,但仍不乏一些在这方面有特殊兴趣的人。于是,怡春院便趁机做起了小倌的生意。
看着台上同样施了粉黛的小倌,庞昱颇为不适的打了个激灵。她虽然确实有买个中意的回去辣手摧花的想法,但现在不得不打消先前的念头……
颖儿抬手揉了揉庞昱的头,笑道:“怎么,觉得没意思了?”
听着耳边趋于白热化的叫价,庞昱冷哼一声:“真不知这些人是不是八辈子没见过美人儿,连这样的货色都趋之若鹜。”
难怪以前的‘庞昱’对摘花会嗤之以鼻,这活动,还真不是一般的无聊。
“谁能与你安乐侯相提并论?”颖儿那好看的秀眉微微上挑,轻笑道:“市集上吻御猫,侍郎府戏包拯,更是在万福楼与那公孙策同桌而食。我们小小的怡春院,又岂能入得了侯爷的眼?”
被念叨的庞昱哭丧着脸,连声告饶:“颖儿姐,我知错了还不行嘛!”
两女在包厢内喝喝茶聊聊天,时间飞快,眨眼的功夫,这摘花会已经临近了尾声。
忽然,台上右侧阴暗处传来的抽打声引起了庞昱的注意。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护院正用力挥舞皮鞭抽打一名拴着沉重脚链的男子。
披散的头发被尘土和汗水打湿,混着殷红的鲜血,结成一条一条的。有的落在额前,遮住了男子的眉目,使人看不清他的长相。而男子身上的衣服早就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伤痕累累的,一双脚上更是鲜血淋漓。
特别是男子左肋下有一处明显的刀伤,血水浸透衣衫滴在地上,绽出朵朵妖冶的红花,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
“我让你跑,我让你傲!告诉你,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入了我们怡春院的门,就必须按我们的规矩来!”随着叫骂声,鞭子更是无情的往男子的身上招呼。
良久,一直在忍耐的人终于猛地将头抬起。
凛冽桀骜的眼神,如雕刻般分明的五官,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而现在,那双幽暗深邃的眸子正闪着浓浓的恨意,如同一只被关在牢笼里的野兽,浑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杀气……
“颖儿,你们怡春院就是这么待人的?”庞昱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当然不是!”颖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的回了句。然后吩咐偷香立刻下去制止那自砸招牌的行为,并嘱咐在问清缘由后,速速回报。
“该死的!这群废物竟敢把老娘的话当做耳旁风,都不想活了是不是?”颖儿一面低声咒骂,一面随手将手中的果核射了出去。
‘嗖’的一下,果核不偏不倚,恰好打在那名护院的手腕之上。护院吃痛,不得不松开手中紧握着的皮鞭。而接到指示的老鸨也在这时上场,收拾残局。
没多久,偷香便回到包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的说了一遍。
原来,那男子在被送到怡春院的时候就已经受了重伤。可他非但不接受包扎,反倒无差别的攻击靠近他的人。迫于无奈,他们只好给男子戴上了脚镣,以此来限制他的行动。尽管如此,男子仍打伤了一名护院。
而台上方才挥舞皮鞭的人便是受伤护院的亲哥哥,兄弟俩相依为命,一起在怡春院做事。哥哥见唯一的亲人被重伤,不由得怒火中烧,进而才有了刚刚的那一幕。
“各位大爷,实在是不好意思,让您们见笑了。我们老板说了,稍后颖儿姑娘会在此献歌一曲,聊表歉意。”老鸨在风月场所摸爬滚打多年,三两句话就缓解了台上的尴尬气氛。
“鉴于刚才的不愉快,这最后一朵‘野花’,怡春院起价五两!”老鸨本着有胜于无的想法,开出了怡春院有史以来的最低价。
“一百两!”
短暂的沉寂过后,一声嗓音略显粗哑的大喝打破了全场静谧的氛围……
台上的老鸨抬头寻去,那发出声音的赫然是安乐侯所在的包厢。而方才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前来摘花会看热闹,闲得不能再闲的庞昱,庞国舅!
此时,颖儿小嘴儿微张,一脸诧异的望着身边笑得惬意洒脱的女人,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出二百两!”
不过,会场接着又响起另一道突兀的男声,盖过了庞昱之前的叫价。
“诶?”庞昱轻呼一声,朝颖儿挑了挑眉,似是在询问这竞价的究竟是何人。
“哦,应该是姜尚书家的公子,姜义。”对会场布置了如指掌的颖儿随即根据声音的方向判断出价者所在的包厢,进而推断其身份,然后补充道:“素闻那姜公子有龙阳之好,但却不喜清秀小倌,惟独对英俊强壮的男子情有独钟。可因他行乐时手段残暴,被他带回府的人多半挺不过几日便一命呜呼。”
“这么狠?”原本不以为意的庞昱在听后不禁有些愕然,放下茶杯,出声询问:“难道就没人管吗?”
“怎么管?”颖儿耸耸肩,没好气儿的说:“虽然这在坊间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但外人却对此一无所知。况且,就算真的上报官府,这一没人证,二没物证的。谁脑袋被驴踢了,嫌自己命长去得罪尚书家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