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夜鸿弈踱步走向姚莫婉所指的魂沙树,幽眸渐生寒意,白虎属将星,如今将星盛,帝星暗,难到朝中武将有人存有异心?会是谁呢?第一个闪现在夜鸿弈脑海里的人便是夜君清,不过随之被他否定,如今的夜君清已经不算是武将了,放眼朝中武将,拥兵最多的该属左将军桓横,会是他?
“皇上,您是不是不相信婉儿的话啊?”姚莫婉给了夜鸿弈足够的时间思考,方才上前几步。她太清楚夜鸿弈的皇位来的有多不容易,所以他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威胁到他皇权的人。以她对夜鸿弈的了解,有人要倒霉了,姚莫婉自心底发笑。
“呃......没有。婉儿说的很好,真的!看来朕把魂沙园赐给婉儿就对了,婉儿以后可得答应朕,仔细瞧着这些树,每一棵有异常都要告诉朕,好不好?”因为姚莫心的缘故,夜鸿弈对天象之说深信不疑。
“嗯!”姚莫婉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彼时,她口中的天象可没有一次失准的时候。
彩萤用了三天的时间,终于找到一位德高望重的道长,此刻,姚素鸾正打量着眼前的道长,白须银发,道骨仙风,颇有羽化成仙的意思。
“白眉叩见皇贵妃。”号称白眉的道长轻扫拂尘,双手合起,恭敬开口。
“大师多礼了,彩萤,看坐。”姚素鸾微微颌首,旋即命彩萤搬了椅子过来。
“那贫道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知皇贵妃找贫道来所为何事?”白眉缓身坐下,目光锐利如锋。
“实不相瞒,本宫近日遇到些很诡异的事,所以本宫想问道长,人死后真的会有鬼魂吗?”对于那晚的事,姚素鸾至今回忆起来,还觉浑身不自在。
“欲得通神,当金水分形,形分则自见其身中之三魂七魄,三魂名一胎光,太清阳和之气......”道长正絮絮念叨着,却被姚素鸾打断。
“咳......道长可不可以说的简浅些,本宫有些糊涂了。”姚素鸾耐着性子,淡声道。
“哦,那便容易了,人死后自然是有鬼魂的。”白眉舒了口气,点头道。
“呃......这也太简单些吧,本宫是想知道,会不会有厉鬼上身这种说法,而且......如果是被冤死的鬼魂,会不会回来寻仇?”姚素鸾点拨到重点。
“这种情况倒是有,不过不常见,人死后一般都会被地府鬼差带走,或转世投胎,或功得善果成神,或下地狱永不翻身。当然,也有因受奇冤,死后阴魂不散,阴灵流连人间,便是孤魂野鬼了,一般害人的,皆是这些孤魂野鬼。”白眉面色凝重,说的煞有介事。
“那道长可有办法降服这些孤魂野鬼?”姚素鸾心中陡震,断定那日必定是姚莫心鬼魂作祟。
“贫道素以驱鬼见长!自然是有办法的。”白眉扬眉道,一副胸有成竹之态。
“不知道长驱鬼需要本宫提供哪里方便?”姚素鸾迫不及待询问,眼底光芒闪烁。
“皇贵妃只管把那人的生辰八字写给贫道,贫道自会回去准备法式,敢皇贵妃口中之人死了多长时间?且皇贵妃想要将那鬼置于何地?”白眉一本正经问道。
“再有两日便是那人七七,彩萤,去拿纸笔!如果道长可以让那鬼魂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话,本宫自有重谢!”姚素鸾狠戾开口,眼底兴奋之意尽显。
“七七之内啊?那魂魄必未走远,如果能在此人死处作法,贫道倒是有几分把握。”白眉意味深长道。
“那好,道长且回去准备。两日后,本宫自会为道长准备作法之处。”姚素鸾随手将刚刚写好的字笺递到白眉手里,转眸看向彩萤。身侧,彩萤将早已准备好的银票递到白眉手里,之后方才送白眉离开。
待彩萤回来,姚素鸾仍沉浸在兴奋之中,她忽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姚莫心灰飞烟灭的情景,只是想想,都大快人心。
“娘娘,您真打算让那道长在冷宫旧址作法?若是让人瞧见可不是闹着玩的。”彩萤忧心走到姚素鸾身侧,细心提醒。
“那个地方本就偏僻,没事谁会到那儿去,而且作法是在晚上,就更不会有人去了,放心,本宫心里有数!”姚素鸾已然打定主意,不以为然开口。彩萤心知多说无益,便不再言语。
关雎宫内,殷雪将所听到的话一字不差的重复给姚莫婉。
“呵,怀了孩子也不知道为自己多积些阴德,你去告诉白眉,听吩咐行事,少不了他的好处。”姚莫婉抚着怀里的絮子,涂着丹蔻色的圆润指甲与絮子身上的雪色皮毛相映成趣。
“殷雪领命。”
“对了,这两日肃亲王都去过哪里?”虽说夜鸿弈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以夜君清的睿智,在皇宫呆的久了,自会发现端倪。
“回主人,肃亲王白天会在御花园闲逛,晚上子时一过,便夜入长乐宫,一直呆到寅时才会出来。”殷雪据实回禀。
“知道了,你退下吧。”姚莫婉眸色深幽,抚着絮子的手顿了一下,夜君清远比她想象的还要长情,只是君清呵,你到底还是不了解莫心......
待殷雪退下,汀月小跑着进了正厅。
“娘娘,刚刚奴婢在外面碰到肃亲王,他让奴婢自今日开始,将膳食分开端到他房里,从今以后,他都不想与娘娘同桌用膳。”汀月将夜君清的原话重复给姚莫婉。
“你是他的宫女吗?”姚莫婉不愠不火问道。
“不是。”汀月摇头。
“那管他说什么呢,扶本宫出去走走。”姚莫婉挑眉看向汀月,旋即起身走出关雎宫。
自那日关雎宫见到夜鸿弈之后,姚素鸾终于盼到夜鸿弈再度踏入华清宫。
“臣妾叩见皇上。”姚素鸾欢喜万分候在宫门口,眼底闪过一丝期待。
“爱妃怀有龙种,怎可这般不小心,以后便免了这诸多繁文缛节,朕的孩子最重要。”夜鸿弈上前一步,将姚素鸾的手托在自己掌心,眼底溢出绵绵情谊,姚素鸾闻声受宠若惊,抬眸不可置信的看向夜鸿弈。一侧,安柄山悻悻跟在后面,也不言语。
“难得皇上这么在乎臣妾,臣妾感激不尽!”姚素鸾激动的热泪夺眶,哽咽开口。
“朕知道前两日让你受了委屈,是朕疏忽,爱妃莫放在心上才是,那两日朕也是烦了。”夜鸿弈拉着姚素鸾走到桌边,轻拍着姚素鸾的手背,眼中尽是爱怜。
“臣妾怎敢,不过皇上若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给臣妾听,憋在心里总归不好。”姚素鸾低眉顺眼,柔声细语道。“还不是朝堂上那些事,如今肃亲王虽然交了兵权,可现在左将军桓横依旧手握重兵,朕不能不妨!奈何桓横做事一向谨小慎微,如果朕无缘无故夺了他的兵权,难掩悠悠众口,真是头疼。”夜鸿弈剑眉紧皱,摇头叹息。
“皇上怀疑桓横?”姚素鸾心中微震。如果她没记错,夜君清未交兵权之时,夜鸿弈可没少倚仗桓横,这也是桓采儿嚣张跋扈的根本。虽然姚素鸾不明白夜鸿弈为何突然怀疑桓横,可这对她来说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为国之君,小心总没错的。”夜鸿弈语重心长道。
“皇上说的极是,这还真是难办的事……”姚素鸾微垂眸,细心思量。
“岂止难办,这可是朕的心头大患,放眼整个前朝后宫,怕是没谁能为朕排忧解难了。”夜鸿弈黑眸扫过姚素鸾,长叹口气。
“皇上,娘娘,晚膳准备好了。”一侧,彩萤小心翼翼开口。
“事情总会解决的,臣妾先陪您用膳。”姚素鸾正欲宣菜,却被夜鸿弈拦了下来。
“朕没胃口,就是不放心,过来看看你,安柄山,摆驾御书房。”未等姚素鸾挽留,夜鸿弈已然迈出华清宫。
“臣妾恭送皇上……”姚素鸾欣喜的面容顿染一片愁云惨淡之色,心底多少有些不甘。
“娘娘,皇上走远了。”彩萤出手搀起姚素鸾,将其扶回桌边继续道,“娘娘,皇上刚刚似乎话里有话。”
“你以为本宫没听出来么!皇上不过是想借着本宫的手给宸妃安个莫须有的罪名,继而以此为由削了桓横的兵权。”姚素鸾随手端起茶杯,冷笑开口。
“娘娘既然知道,刚刚为何不应下皇上?”彩萤不解看向自家主子。
“桓横是什么人物,说好听点儿叫谨小慎微,说难听的那叫老谋深算!本宫可不想趟这趟浑水,再者父亲已经不待见母亲了,若本宫赌赢了,不一定会有皇后的宝座,赌输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姚素鸾摇着手中杯盖,拨开漂浮在茶水上的几片嫩叶,轻呷一口。
圆月东升,暮色渐浓,姚莫婉在贵妃椅上伸了个懒腰,旋即打发了汀月、刘醒,正欲回内室休息,却见夜君清一脸黑线走了进来,汀月见状,很自觉的退到姚莫婉身后。
“姚莫婉,本王找你有事!”清越的声音说不出的肃冷,夜君清束手立在姚莫婉面前,身上隐隐散着寒意。
“只是一顿饭而已,王爷不会是要杀人吧?”姚莫婉心道夜君清在气汀月没给他送饭,浅笑嫣然。
“你们都退下!”夜君清不顾姚莫婉言语调侃,声音愈渐低沉,姚莫婉见其神色凝重,方才敛了眼底的戏谑,挥手退下汀月刘醒。如今有殷雪暗中护着,他们倒也不怕自家主子会受欺负,皆从命离开,反手将宫门带紧。
“你为什么要挑拨皇上与左将军的关系?”夜君清开门见山,厉声责问。
“莫婉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姚莫婉微怔片刻,悠悠开口。
“皇上送你魂沙园,你就这样报答皇上?”见姚莫婉欲走,夜君清顿时挡在姚莫婉面前,利眸寒如冰封。
“王爷现在是在表忠心了?不过王爷选错了对象,你该去皇上那里,告诉皇上,莫婉是个大骗子!天底下最大的骗子!”清冷的声音寒蛰如冰,姚莫婉美眸幽深如潭,其间光芒仿佛有冻结一切的力量,整个正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这一刻,她心底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恨,她不知道自己如何荼毒了夜君清,才会让他在倍受迫害之后,还要替夜鸿弈说话。看着夜君清脸上的愤怒,她恨自己,恨的无以复加!
“我……我只是问问,你不用这么激动吧?”见姚莫婉眼中有泪溢出,夜君清不由噎了下喉咙,有些无措。
“问问也不行!你若有本事自己去查。若没有,便不要在莫婉这里大呼小叫,莫婉累了,你走开!”姚莫婉厉声驳斥,旋即头也不回的走进内室。
“喂,我还没吃饭呢!”夜君清在其身后大叫。
“那就自生自灭吧!”伴着这句话的,还有一阵响亮的摔门声。夜君清唇角抽搐,瞬间石化。
“你怎么得罪她了?”柔而不阴的声音悠然响起,夜君清身后,燕南笙优雅现身,本是来找姚莫婉报仇的,可在看到刚刚那一幕时,燕南笙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忍忍。
“踩到她尾巴了!你走开,别挡本王的路!”夜君清愤然转身,狠瞪了眼燕南笙,心中无限怨念。
“你每次见到我态度能不能好一点儿,我可没踩到你尾巴,喂!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燕南笙开口抱怨时,夜君清已然迈出关雎宫。
浩瀚的苍穹上,繁星幽幽闪烁,燕南笙随意坐到夜君清身边,侧眸瞄了一眼,不禁长叹口气。
“有话就说。”夜君清仰头半倚在房顶的瓦片上,风过,那如锦缎般的墨发在空中扬起一抹惊鸿的弧度。月光下,红与白的交错相映成趣,美不胜收。
“何必留在这里受气呢,跟我回凤羽山庄吧!”燕南笙这句话说了不下数次。
“说点有可能的。”如子夜般漆黑的眸子深邃如苍茫无际的大海,看着磨砚似的天空中那些闪闪发亮的繁星,二十八星宿有规律的运转着。他记得莫心说过,月有盈亏,星宿亦有明暗,这是自然规律,所谓夜观星象,不过是有心之人自圆其说。
“那丫头真生气了,不如你去跟她道歉?”燕南笙双眸邪魅上挑,其间光芒更盛月光。
“这个比上一个更不可能!”夜君清剑眉紧皱,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姚莫婉眼中的愤怒。
“那我闭嘴好了!反正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燕南笙索性仰身躺在房顶的琉璃瓦片上,双手环于脑后,衣裳如红莲般铺散下来,垂眼望去,妖异唯美。
“本王真想不明白姚莫婉为什么要这么做?夜鸿弈对她比莫心还要好,好的本王都看不过去,可她却挑拨夜鸿弈和左将军的关系,动摇大楚根基,到底为什么!你说……会不会跟莫心有关?”夜君清百思不解,转眸看向燕南笙。
“咳咳……你满脑子都是姚莫心,我看你是中毒了!难道就不许是姚震庭和桓横有过节么!”燕南笙顿时将夜君清的思维引到另一个极端,若真让他猜出什么,后果不堪设想啊,彼时姚莫婉的警醒言犹在耳。
“或许吧,你说……我该不该提醒夜鸿弈?”夜君清知道姚莫心这一生最在乎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