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五节的夜宴在潋紫楼举行,楼高百仞,正临着宛如绿玉的凝碧湖。凭楼眺望,千宫万阙,鳞次栉比,红墙翠瓦,金碧辉煌。近处的园林假山,虹桥回廊都尽收眼底,及到远处,便只见层层五光十色的琉璃瓦,映着阳光晃得人眼花,尽头的那道高高的宫墙也隐没在光辉灿烂中,看不太清了。
身着如意云纹衫的悯柔正倚在栏边,眼看着最后一丝暮光也早已落入了天际,宫中各处陆陆续续都亮起了宫灯。夜幕下的皇宫灯火辉煌,堪与星月争辉,比起白昼也毫不逊色。
眼看着戊时已至,赴宴的妃嫔都已到齐,只差宝妃。
皇后脸色不善,正要吩咐红阑去催,却骤然闻得裴公公的声音:“皇上驾到~”
皇后忙领着众妃离座相迎。
“参见皇上。”
“免礼平身吧。”
“谢皇上。”
待众人起身才赫然发现,姗姗来迟的宝妃竟是同皇上一起来的。这倒也还罢了,她竟也心安理得地随皇上受了皇后及众妃的礼。
难道她忘了她并非栖凤殿的主人么?
宸宇见皇后面色铁青,知是宝妃之过,便劝解道:“方才丞相献了一篇《端阳赋》,文辞瑰丽,气韵非凡,朕读着便想起宝儿前两日说甚是思念父亲,于是就派人召了她来和丞相父女相见。骨肉亲情,本也无可厚非,皇后也就不要介怀了。”
见宸宇开口,皇后纵然恨得咬碎银牙也不好再作追究,便也顺水推舟道:“皇上言重了,臣妾怎会介怀呢?臣妾只是羡慕宝妹妹亲人尚在,还可相见,不若臣妾命薄,幼年便失双亲。”说着便流下泪来。表情变换如此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宸宇微微蹙眉似有不耐,但转念一想,皇后的身世确是颇为凄凉,且又是在众妃面前,不得不顾忌些皇后的颜面,于是言辞间便更加温柔了些:“你是朕的表妹,朕难道不算是你的亲人么?虽说你幼年丧失双亲,但之后便入得宫来,一直未曾与朕分离,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如今更是嫁入皇家,贵为皇后,宫中妃嫔都算你的姊妹,天下百姓皆是你的子民,如何便说命薄?”
见宸宇好言劝慰,皇后面上似有了光辉,终于破涕为笑,从袖中取出一条紫绡帕拭去了眼泪,顺着宸宇说道:“皇上说的是,是臣妾失言了。端阳佳节,本不该提这些,无故扫了皇上的兴致,臣妾罪该万死。”说着又要跪下。
宸宇忙扶住皇后:“罢了罢了,少筠,你就不要再作这些虚礼了,已耽误了这些时候,就算你不累,诸位爱妃想必也闷得慌了吧~”
“皇上这是哪里话,您与皇后娘娘鹣鲽情深,实为天下夫妻的楷模啊!”赵兰芷率先称颂起帝后二人来。
其他妃子见势也纷纷凑趣,唯独宝妃在一旁脸色灰暗,奈何宸宇在此,到底不敢太过放肆。
悯柔在一边冷眼瞧着这幕活剧,笑靥如花言如蜜,心中只觉可叹可笑。
宫中虚伪,大抵如此。
但不论怎样,端阳夜宴总算在看似一片和乐的气氛里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