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端阳节确如皇后所言,较往年省俭了许多。
先是那些赛龙舟,捉鸭子的老例一概都黜了,戏也不唱了,赏给各宫宫娥太监的红封也薄了许多。原本群臣众妃一起参加的宫宴改成了家宴,只有正六品以上的妃子才有资格参加。
只有祭祀的部分还是如旧。
如此一来,宫中众人难免有怨言。只是这些事不但是皇后娘娘主张的,皇上听说了以后更是龙颜大悦,还称赞皇后顾全大局,知理得体。
有这两位镇着,但凡聪明些的哪还敢说什么,有也只能是赞颂皇上如何英明,皇后如何贤良罢了。悯柔本以为可趁着重五节见自己的父亲一面,如今希望落空,也只能暗自伤怀。
毕竟这撙节裁剪的事,当初自己也是极力赞同的。
“小姐,重五节的份例领来了。”燕草没好气地说,随手把一个雕着钟馗捉鬼图样的红木锦盒丢在桌上。
悯柔奇道:“这是怎么了?哪儿惹了气回来找主子撒呢?”
“燕草哪敢拿小姐出气,只是这两日也忒不顺了。”
悯柔心知燕草还惦着前两日小顺子去取冰却碰了灰之事。便笑说:“敢情你还记着冰的事么?这是怎么说的,取一回东西生一回气,以后我是不敢再劳你们的大驾了。”
燕草急道:“小姐你说得倒轻巧,前两日小顺子给人打了,冰也给人夺了,小姐你不生气,燕草我却装不成瞎子,只当看不见!”
悯柔听了这话,又好气又好笑,恰好秦桑正捧着衣服走进来,便对她说:“秦桑你快来听听,这是骂我呢!”
秦桑在门外便已听见了燕草的话,放下衣服,叹口气道:“燕草你也太浮躁了,如果什么事都要闹起来,小姐在这宫里还怎么过?再说那宝成殿的小福子只是推了小顺子一下,也不算是打。虽说我们先来,他们后到,但也不就是几块冰的事儿么,值得什么?既然那宝妃也要,就给她便是,过两日我再去取些回来,犯不着这么急赤白眼的。”
“秦桑说的是。你什么时候也得像她这么样稳重些才好。”悯柔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边,打开了锦盒,只得几个小粽,一壶雄黄酒,几束艾叶菖蒲并几个香囊而已。比起往年,确是寒薄了不少。难怪燕草生气。
皇后也确是过了些。别的省俭些倒也还罢了,这些份例也削减得如此厉害,倒还不如直接免了,还省得搁在人眼前寒碜。所谓过犹不及,如此下去,怕是这银子还没省下多少,先惹得一身麻烦。
只是眼前倒也顾不了这些,先想法哄哄燕草那个傻丫头才好。悯柔思及此,便拿起一个莲青色绣百子石榴香囊递给燕草,燕草赌气不接。
“你不是最喜欢这些荷包香囊之类的玩意儿么,如今赏了你了,却又不要?”悯柔故意将香囊在燕草眼皮子下晃来晃去。
燕草到底还是孩子心性,禁不住悯柔这么引诱着,虽是绷着脸低着头但却不时偷偷地瞥上几眼那个香囊。
悯柔忍住笑,故作认真地对秦桑说:“既然燕草不要,那就拿出去交给晚晴,全赏了芸儿敏儿她们吧。”
“那帮小丫头们肯定乐坏了。”秦桑也笑着走过来,作势要拿走那个锦盒。
燕草心里可急坏了,只见那些香囊虽然不大,但也做得十分精巧玲珑,下面缀着五彩丝线结成的络子,清香四溢。尤其是悯柔手中那个,那些石榴子鲜红可爱,看得燕草心里痒痒的。
眼看着秦桑要拿走锦盒了,燕草终于忍不住一把抢过那个石榴子香囊,笑嘻嘻地对悯柔说:“好小姐,这个,还是赏了燕草吧~”
秦桑早已撑不住,扑哧一声笑得弯了腰。
悯柔还硬是忍着,一本正经地说:“如何?这会子又想要了?偏不给!”
燕草闻言,一张圆脸都垮了下来,垂头丧气。
看着哭丧着脸的燕草,悯柔终于禁不住笑出了声,将香囊塞给了燕草,说:“拿去吧,偏就是拿你没办法!”
燕草看着香囊,自己也笑了。
冷清了多日的柔仪殿似乎又有了一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