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被调离祁城?水梓颜心下一跳,面色平静的问道:“何时调回祁城?”
“少则半年。”视线落在庭院中的积雪上,祁隽彦沉声说道。
“多则呢?”万事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她必须知道这场即将到来的血腥争斗将持续多久。
“一年。”双手握紧,祁隽彦给出承诺。给他一年时间,他定能铲除太后和张国舅在朝中的势力。
“我知道了。”水梓颜点点头,不再多问。祁隽彦对她做出的承诺,从来没有失言过。
“此事一起,朝中流言将会甚多,后宫也将不再安宁。”后宫之中少不得趋炎附势之人。颜姐在后宫的日子将会极为难熬。而他,也将不会再出手相助。
“我会站在太后那一边。”有太后做靠山,至少明面上,那些人是不敢多言的。
“太后生性多疑,为人狠辣。无用的棋子便是弃子。”若是太后真能保得颜姐在后宫的安宁,他倒可以放心了。
“真到那一日,你知道该怎么做。”弃子无用,自然该送去冷宫。
“我不会让你去那个地方。”冷宫?他是绝对不会让颜姐过那种被人刁难羞辱的日子的。
“你能熬过来,我也能。”六皇子祁隽彦曾经身处冷宫近四载,个中艰辛唯有亲身品尝过的人方知晓。
祁隽彦兀自沉默,没有接话。真当那一日,他定会护她周全。哪怕...功亏一篑!
祁隽彦不说话,水梓颜也不再开口。静静的坐在一旁,盯着桌上的冒着热气的茶水出神。
时间仿佛就这样停止了。两人一站一坐,一个眺望门外,一个低头静思。少了无声胜有声的缠绵情意,徒留无力抗争的凉意在殿内蔓延。
“娘娘,夕贵人前来请安。”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落彩姑姑分外恭敬的声音传了进来。
“让她晚些时候再来。”夕贵人?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祁隽彦,水梓颜面带嘲弄,挺直了身子吩咐道。
“是。”伴随着落彩姑姑的应答,脚步声走远,门外再度恢复安静。
“是我考虑不周。”祁隽彦回过头,关上窗,走至水梓颜对面坐下。
“即便你不站在那,她也会过来。”同住安和宫,夕贵人不可能不知晓祁隽彦的到来。能忍到现在才来,也算夕贵人的进步。至少,她没有再一次堵在宫殿门口拦人不是?
“年后大选,夕贵人会搬出安和宫。”接过水梓颜递过来的热茶,祁隽彦低下头的表情看的不甚明切。
“嗯?再进新人?”若是这般,夕贵人走与不走,毫无区别。
“安和宫只给你住。”祁隽彦摇摇头,抿了一口茶水。
“夕贵人会哭闹不休的。”想到夕贵人那动则哭哭啼啼的娇弱模样,水梓颜嗤笑道。
“无需理会。”就连雪嫔和盈嫔也是单住,贤妃独住安和宫并无半点不妥。
“嗯。”住在哪,跟谁住,之于水梓颜,实在算不得需要上心的事。打从接到太后懿旨不得不离开静莫庵,她的人生再也无法自行主宰。
这一日,祁隽彦在水梓颜的屋里坐了良久方离去。
而庭院中等候多时的夕贵人,因着受不了天冻方万般不甘心的离开。哪知刚回偏殿坐下不到片刻,便有宫女前来回禀皇上已经出了贤妃的屋子。
夕贵人惊呼一声,慌忙跑了出去。然而,祁隽彦自是不会站着不动的等她过来请安。于是,留给她的唯有一众宫人的背影。
“皇上呢?”夕贵人恨恨的等着前来禀报的宫女。
宫女面色惊恐,哆嗦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上自是已经回宫。怎么?还必须等夕贵人出来相送方可离去?”水梓颜慢慢的走出安和宫正殿,冷言讥讽道。祁隽彦的到来象征着什么毋庸置疑。在她爹爹辞官之前,在她兄长被调离祈城之前,她有足够的时间铲除异己而得到太后的信任。
“臣妾不敢。”没成想被水梓颜撞了个正着,夕贵人面上一慌,转身行礼。
“不敢?夕贵人未免也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若只是初次,本宫可以视而不见,只作什么也没发生。只是没想到夕贵人今日竟会故技重施。此般下去,日后是否还会再有三次、四次?”水梓颜一脸的高高在上,神情冷漠,语气冰冷,“亦或者,只要皇上来本宫这,夕贵人就一定要出现?皇上进了安和宫,就必须点你夕贵人的寝?”
“臣妾不敢。”听着水梓颜饱含指责的话语,夕贵人面色苍白,刻意现出浑身发抖的模样,跪在了冰天雪地里。本以为贤妃是个冷清不理事的主,没想到贤妃竟打着秋后算账的算盘。也是,后宫中哪有不争圣宠的女人?是她太高估贤妃了。
“夕贵人既然知道不敢,就要约束自己的行为。自今日起,在这安和宫,本宫不想再见到夕贵人出现在本宫的面前。”看着夕贵人仿若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水梓颜冷哼一声,禁了夕贵人的足。
“是。”眼底满是怨毒,夕贵人深深的垂下头去。皇上现今已不再踏进偏殿,不让她四处走动便是绝了她重新得宠的出路。贤妃这一招,着实毒辣!
“当然,夕贵人若是觉得不甘心,可以学学盈嫔。”水梓颜忽而缓和了口气,意有所指的说道。
“臣妾不敢。”听水梓颜提到盈嫔,夕贵人语带惊恐,重重的磕头。之前与盈嫔联手,本是想借盈嫔得势让她的日子好过一些。却没想到盈嫔为了争君宠竟然放肆大胆的去抢皇后娘娘的侍寝。事后虽然没有被责罚,却也被后宫所有人所不耻。最重要的是,盈嫔根本就没能留住皇上。至此,盈嫔这条线彻底断了。到头来,她能靠的还是只有她自己。
“敢不敢也就只有夕贵人自己心里有数了。”丢下这句话,水梓颜带着落彩姑姑几人步出了安和宫。太后那,还是得趁早打好关系才是。
“咦?贤妃妹妹怎会来祥宁宫?”祥宁宫门口,雅贵妃和水梓颜恰好遇上。
“贵妃姐姐。”首次以“姐姐”相称,水梓颜的语气少了亲昵,多了生疏。不管怎样,雅贵妃是太后的亲侄女,攀上太后少不得雅贵妃的相助。
雅贵妃一愣,随即笑道:“贤妃妹妹是过来给太后请安的?”
“是。”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水梓颜接过话题,“贵妃姐姐也是?”
今日的贤妃似乎有些不一样。心中如是想着,雅贵妃露出自得的笑容:“本宫来祥宁宫可算不得请安。”
“贵妃姐姐是太后的亲侄女,确实算不得请安。”至亲血缘,自是徒有母子名分的祁隽彦比不上的。
“好了,咱们不要站在外面说话了。一起进去坐坐?”送上门来的大好机会,自然该好好把握住。拉拢贤妃,绝对比皇后笼络的那个雪嫔更为值得。
“贵妃姐姐先请。”水梓颜落后一步,跟在雅贵妃的身后走进了祥宁宫。
见着雅贵妃和水梓颜一并走进来,太后意外的挑起眉:“雅儿怎么跟贤妃凑到一起了?”
“姑姑这是哪的话?雅儿跟贤妃妹妹甚为投缘,一起过来给姑姑请安还不行?”雅贵妃嗔笑着走到太后身旁,不经许可便坐了下来。
水梓颜跟着上前,规矩行礼。待太后赐座后,方行至一旁坐下。
“瞧瞧人家贤妃的规矩,雅儿,你该好好学学才行。”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水梓颜,太后转过头看向雅贵妃。
“是是。贤妃妹妹的规矩好,雅儿下次跟着学。”不以为意的点点头,雅贵妃附和道。
“你这丫头,就你这毛躁性子,早晚有你受的,”伸出手指点点雅贵妃的额头,太后没好气的说道。
“有姑姑在,雅儿还能被人欺负了去?”理所当然的宣告,雅贵妃满脸不在乎的摸摸额头。
“你啊…”算不上奉承的话语,听在太后耳里却是分外的舒服。偌大的后宫,有她在,谁还敢放肆?
“有太后在,贵妃姐姐自然无需讲礼。”习惯沉默的水梓颜忽然出声,语气中不乏羡慕和…怅然。
雅贵妃怔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望向太后。这个贤妃,今日着实不对劲。
“贤妃何以此般感触?“没有面对雅贵妃的亲昵,太后的态度也是旁人无法得到的少许亲近。
“不瞒太后说,皇上今日去了安和宫。”绞着手中的帕子,水梓颜的面上是无法抑制的苦笑。
“哦?皇上去了安和宫,那不是好事一件?”警告的瞥了一眼脸色沉了下来的雅贵妃,太后拖长了语音。
“臣妾…”带着些许羞愧,水梓颜的声音低了下来,“没能留住皇上。”
此言一出,雅贵妃的面色瞬间明朗,颇有些幸灾乐祸:“以妹妹的容貌竟然没能留住皇上?”
“皇上…似乎极其不喜欢臣妾。”颤抖的声音掩不住失落和哭意,此刻的水梓颜没有了之前的冷淡和高傲,一跃成为了后宫之中最为常见的失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