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贵妃顿住。本是想拿先帝和萧贵妃压制皇后,没料到竟被静嬷嬷倒打一耙。想到姑姑的怒火,雅贵妃顿时发觉,她…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然而,被逼到这一步,雅贵妃是决计不会轻易认输的。沉下脸,冷下声音,不屑道:“太后如何觉得又岂是静嬷嬷可以妄自揣测的?”
静嬷嬷脸上的得意滞住。这个雅贵妃,还真是个胡搅蛮缠的主。时辰已经不早,皇上怕是即将去往坤后宫。再拖下去,难保雅贵妃不会闹到皇上和皇后面前。若是那般,着实坏了今夜侍寝这难得的好事。心下一寻思,静嬷嬷收起了挑衅的意味,暂且低下了头:“老奴知错。”
“知错?那静嬷嬷也认罚了?”听静嬷嬷如是说,雅贵妃更显傲慢。没有像对宫女那般直接拖下去打,而是极尽可能的羞辱静嬷嬷。
“老奴...”静嬷嬷咬咬牙,一狠心,喊道,“认罚!”
“这可是静嬷嬷自己说的。本宫没有半分勉强。”雅贵妃上前一步,高昂起头,居高临下的望着静嬷嬷。
“是。”此刻的静嬷嬷,眼中净是阴狠。他日一旦雅贵妃栽在她手里,她定会让其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既是这样,贤妃妹妹,你觉得姐姐该怎么处置这刁奴?”雅贵妃话头一转,落在了一旁看好戏的水梓颜身上。将水梓颜拉至她身旁,联手对付皇后,此事雅贵妃甚觉可行。
“依臣妾看,这御花园的梅花清香幽雅,常人见得难免因心生喜意意图攀折。静嬷嬷想是一时大意,才会犯下不该犯的错。既是折回去给皇上看的,贵妃娘娘不如交由皇上惩治?”水梓颜倒是不怕得罪皇后,只是也不想那般顺雅贵妃的意。索性雅贵妃是为了皇后侍寝一事发难,何不直接推给祁隽彦?省了皇后的侍寝,又消了雅贵妃的怒气,两全其美不是?
静嬷嬷愕然抬头,探究的看向水梓颜。初进宫便唆使贵妃得罪皇后?更是趁机在皇上面前露脸?果然是太后拉回来的强援没错。不温不火的隔山观虎斗,听着想是为她开脱,实际却是另有所图。偏偏此般做法既不会得罪雅贵妃,又让皇后抓不着把柄。看来,她们需得小心翼翼了。
见着静嬷嬷望过来,水梓颜轻轻一笑,对其点点头,投以“稍安毋躁,无需担忧”的安抚眼神。
静嬷嬷瞬间僵住。贤妃娘娘这是何意?扭过头看向只是望着她却丝毫没有留意贤妃举动的雅贵妃,静嬷嬷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贤妃妹妹说的没错。不如,就请皇上来定夺吧!”只要能阻了皇后侍寝,雅贵妃在所不惜。
“这点小事就交给皇上定夺,未免太过小题大作。”一身明黄色的皇后,面带桃花,轻移脚步,带着一众宫女姗姗来迟。
“小事?皇后娘娘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一看到皇后那故作娇羞的模样,雅贵妃就来气。不过是个侍寝,谁没有过还是?
“贵妃妹妹觉得折枝梅花也算国家大事的话,不妨就上皇上面前告本宫一状吧!”对上气急败坏的雅贵妃,皇后气定神闲。只要太后不在场,她绝对压制的住这个只会叫嚣的雅贵妃。
被皇后扣上国家大事的大帽子,雅贵妃面上的得意稍稍退去:“皇后娘娘这是什么话?妹妹不过是怜惜先帝煞费苦心移回来的梅花,可不是单单只为了告状。”
“是吗?若是贵妃妹妹真怜惜这梅花,不如交给太后娘娘来惩治本宫。毕竟是后宫之事,闹到皇上那,指不定还以为咱们没事找事,故意添堵呢!”若是太后也拿先帝宠爱萧贵妃一事来发难,这个罪她心甘情愿的受下。
“你...”雅贵妃语塞。真要闹到姑姑那,第一个受责罚的怕是她这个生事之人了。先帝对萧贵妃的情意,无疑是姑姑的硬伤。
“贵妃妹妹觉得如何?”见雅贵妃气势大减,皇后更是咄咄逼人。
雅贵妃有些征愣住,下意识的望向水梓颜。
“皇后娘娘,可否容臣妾说两句?”接到雅贵妃求救的眼神,水梓颜下意识的站了出来。
“贤妃妹妹有话不妨直说。咱们姐妹间,无需客气。”皇后语气缓和,带上了亲和的笑容。
“是。”水梓颜跟着轻轻一笑,望着一树的梅花说道,“本是尤带愉悦的出门赏花,何以为此伤感情?贵妃娘娘因怜惜梅花而发怒,皇后娘娘因喜爱梅花而起意。均是爱花之人,怜花之意。无需闹大,徒惹烦闷。”
“本宫倒也不想把事闹大,实在是贵妃妹妹抓着不放。”如果真的就此息事宁人,皇后自是愿意。不管是闹到皇上还是太后那,少不得又是一通争吵厌弃。今夜的侍寝必然会就此受阻,烦心伤神。
可以不闹到太后那,雅贵妃自然也是乐意的。姑姑这几日已经传信回张家,再挑一女准备明年的秀女大选,想必是意图再培养一位心腹贵妃,她的地位岌岌可危,不好再惹怒姑姑。如是想着,雅贵妃点点头,附和道:“贤妃妹妹所言甚是。”
“那么,折梅一事就此罢了。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意下如何?”依皇后和雅贵妃如此互相牵制的局面,今后还有的好戏看。
“罢了。”雅贵妃一拂袖,带着下人飘然离去。
如此大不敬之举,皇后的脸上浮现淡淡薄怒。想着今夜的侍寝,终是没有发作,对着水梓颜道:“妹妹继续赏花,姐姐先回宫了。”
“皇后娘娘慢走。”水梓颜屈膝行礼,恭送凤驾。
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规矩甚好的水梓颜,皇后带着已然起身的静嬷嬷转身离开。至于无辜被打的宫女,这笔账,她早晚会找雅贵妃讨回来。
一众人呼啦啦的来,呼啦啦的去。水梓颜收回视线,回过头继续赏花。这出戏演到现在,明面上是雅贵妃对皇后服了软,实际却是皇后吃了暗亏。宫里的下人凭白被雅贵妃寻了个理由好好教训了不说,心腹静嬷嬷更是当着众人的面下跪良久,最终更是不得不由她亲自出马才得以解决。面子一扫而光,心情怕是也糟糕的无以复加。此般模样侍寝?呵...怕是难上加难。
水梓颜这边琢磨着皇后今夜侍寝的心情想必极其不好,另一边本是走向坤后宫的祁隽彦却在中途被拦了下来。
“臣妾参见皇上。”一改以往的端庄,盈嫔娇弱如拂柳,一身白衣在漫天雪地里分外的单薄。
“盈嫔的身子似乎不太好?”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祁隽彦倒是没想到还有人敢胆大到抢去皇后的侍寝机会。
“承蒙皇上关心,臣妾的身子很...”捂嘴轻咳两声,等候多时的盈嫔身子几近僵住,吃力的说道,“好...”
“盈嫔这般模样可一点都算不得好,还是先回盈汀宫歇着吧!”挥挥手,祁隽彦说着就起步离开。
“皇...”擦身而过的那一霎那,盈嫔伸出手抓住龙袍,冰冷的身子忽地倒下,靠向祁隽彦。
袖子被抓住,祁隽彦面色一凝,搂过靠过来的娇躯,面含担忧:“盈嫔可还好?”
“臣妾...”面色绯红,媚眼泛起水光。盈嫔的两只手紧紧的抓着祁隽彦的龙袍,欲说还休的轻启朱唇,一副等着临幸的娇羞模样。
眼中的墨色加深,祁隽彦扬起嘴角,打横抱起盈嫔,走向临近的盈汀宫。
“啊”的一声轻呼后,盈嫔终于如愿引得皇上的注意力。纤臂绕上祁隽彦的脖子,轻轻偎在祁隽彦的肩上,盈嫔笑颜如花:“臣妾唱首曲给皇上听好不好?”
本是目不斜视的视线忽地落下,深深的看了一眼面颊酡红的盈嫔。祁隽彦淡淡的应了一声后再次移开视线,不动声色的给了苏公公一个眼神。
苏公公顺势离开,亲自前往坤后宫传信。而盈嫔,则是不着痕迹的贴上祁隽彦的耳边,轻吐香气,低喃吟、唱。
听着盈嫔声音轻柔,嗓子软嗲的吟、唱,祁隽彦的心思不由的飘回了记忆深处带着千丝万缕情意的南阳城水家别院。
祁安五年,时年十三岁的他在太子之位争斗中败北,被先帝驱逐出祁城,发放漠北。黯然失神下离开祁城,一路遭遇各路人马追杀。本是想着再无生机,却在最后关头遇到了正在南阳城水家别院休养的妍姐。
那一日,他的身边只剩下苏进和沈霖等一干心腹。每个人的身上或轻或重都带着伤,危机四伏的他们甚至不敢在野外停留。进入南阳城,是不得已而为之。人流拥挤的闹市,喧闹繁华的街道,或许这将是他们在这个世上最后的所见所闻。
然而,就在万念俱灰,绝望等死的那一刻,俏然而立的水梓颜进入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