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疯了不成?”龙九眼中没有负伤的痛楚,只有焦虑。不是不怕她再度出手的。
“不让我死,就让我走。”萧珑勉强自己忽略他的手,强迫自己依然目光凛然地回视。
之后轻轻松了手,“这匕首是你的,还给你。”
他想告诉她自己所知道所隐瞒的事,“听我说几句话。”
“休想。保重。”
萧珑没有片刻迟疑,飞速离去。
龙九的手缓缓下落,松开,良久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走到院中躺椅上,高大身形缓缓落座。
“九爷。”远远跟随之人走进院中,看着龙九手上鲜血,转身吩咐人去拿药。
“不必。”龙九闭了闭眼,“酒。”
有人取来一坛烧刀子,一个酒杯。
颜色清冽的酒倒入杯中,龙九端起来,冲洗手上血迹,随后开始一杯一杯地饮酒。
“走,都走。”他语声中透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亦是前所未有的沉冷。
这次她走,走到何处,他都能够找到她。
只是,她如今这样决绝,被寻到也必然不允他同行。
还要等。
等多久?
发生了什么?
如果她不在,就不重要了。
血一时止不住,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他无动于衷。
甚至觉得,这点疼也许才能帮他缓解心头焦灼。
萧珑策马驰过长街,到了郊野,忽然心里发空,勒住缰绳,下马漫步。
没有家了。
母亲眼里,回相府冤冤相报更重要。
父亲眼里,整个相府更重要。
她终于自由了。
终于一无所有。
如果知道四年来付出一切得到的是这结果,那么在当时,还会那样做么?
恐怕不会。
她宁可带着眷恋死,也不行尸走肉地活。
前所未有的委屈。
苍茫天地,只有一个人将她看得重于一切。
他大动干戈,不过是让她现身。
四年来若有所得,也似只有他。
可她连他都不能抓住。
从来不曾听闻他除了俊美冷血狠戾之外还有什么。
像是将一生的好都给了她。
她做过什么?
临别之前,让他掌心染血。
她缓缓坐下去。
吉祥到了她面前,抬头瞅着她,陪着她伤心。
这与她极为投缘的猫儿,她享有的一份欢欣,也是他给她的。
“什么都给你。”他如是说。
将小家伙抱起,她忽然泪如雨下。
秋日黄昏,苍凉萧瑟。
院落中的男子似已醉了。
星眸看着空掉的酒杯,黯沉无际。
是注定孤独的命么?
是无尽杀戮的报应么?
不过是要一个人,怎么会这么难?
他笑,无尽苍凉。
真想将这一切毁掉。
真想回到四年前,不会离开朝堂,只会步步守护她。
找。
怎么找。
这需要深思熟虑,今日是没有这份力气了。
头脑昏昏沉沉。
暮光萧瑟之中,院落寂静无声。
男子缓缓起身,要去室内寻酒。
马蹄声打破周遭寂静,落入男子耳中,亮了他的眼眸。
他含着迫切,望向院门。
马蹄声停下来。
白衣女子脚步匆匆而入,俏皮的猫儿撒着欢儿跑在她身侧。
龙九呼出一口气,迎向她。
萧珑扑到了他怀里,挂着泪,含着笑。
龙九用力地抱紧她,语声低哑:“阿浔……”过度的惊喜让这铁血男子喉间一梗,说不出更多。
萧珑语声闷闷的:“我是来问你一句话的。”
“说。”
萧珑抬眼看向他,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语一句。之后,满脸忐忑。
龙九淡然问道:“又怎样?”
萧珑可怜兮兮地笑,“你还要我么?”
“要。我已知晓。”龙九不容她回应,吻了吻她,“你记得,什么都不能成为我放手的理由。”
萧珑撑不住了,笑着落泪,“你……”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怎会将我看得这么重?
“不许走了,不许离开。”龙九封锁住她双唇,将她拦腰抱起,走向外面,“跟我回家。”
将她安置在马背上,他回头唤来吉祥,把小家伙放到她怀里,这才上马,环着她回到住处。
他一身浓烈的酒气,夹带着血腥气,查看他负伤的手,萧珑心疼地厉害,先扯下衣摆给他缠起来。手微微颤抖着。
“没事,大惊小怪。”他侧头吻了吻她耳际。
“都是我不好。”萧珑又险些落泪。
龙九又是笑又是心疼,却说不惯柔和的话,威胁道:“再哭就不要你了。傻瓜!”
萧珑破涕为笑,回到住处第一件事,便是给他伤口包扎。
清洗横贯掌心的伤口时,萧珑连呼吸都屏住。
龙九仍是不忍,笑着让她站到一边,自己动手,缠上棉纱后才让她帮忙打了个结。
“都是我不好。”萧珑满含歉疚,继续自责。
龙九笑着啄了啄她的唇,“换你一刻心疼,值了。”随即揽她在膝上,“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了?”
“我就是觉得,亲人没有我也能照样活得很好,没人把我看得多重。只有你对我好,可我又不能给你一份圆满的日子。与其这样,还不如自生自灭去。”萧珑勾住他,“龙九,我心寒难过,所以就发火了,疯了一样。抱歉,你实在生气的话,就打我一顿好了。”
龙九失笑,“我怎么舍得,你还是个孩子,难免头脑发热。”
便是没有这番解释,他都舍不得责怪,此时听到这满含情意的话,愈发心疼起她来。
“阿浔。”
“嗯?”
“你是真的不会走了,对么?”他环住她,“你不给我句承诺,我怕是不敢出门办事了。”
“不走了。”萧珑腻在他怀里,“赖上你了。我也无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