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萧珑开始想些漫无边际的事。
等到只剩了她自己,可以行走江湖,也可以易容后隐居于京城,不时去见见亲人。
朗朗天地,自由自在。
也不错。
忽然就时来运转了,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她觉得奇怪,却说不出原由。
晚间,萧珑给吉祥洗完澡的时候,龙九走进来,拿着一封信,带着几分迟疑落座。
他不知道从何说起,却知道她听说了一定会气成炸毛的猫。瞥一眼吉祥——吉祥炸毛他能以暴制暴,换了她可就不行。
萧珑给吉祥擦拭着湿淋淋的毛,柔声与它讲话:“吉祥,你现在的样子最丑了。你是不是知道这一点,才不爱洗澡的?”说着宠溺地摸了摸它的小耳朵,“每次都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吉祥无辜地看着她,眨了眨眼,叫了一声,似是认可。
萧珑将它一身毛擦拭得半干后,才漫不经心问龙九:“是什么噩耗?你说吧。看你那副脸色就知道一定没好事。”
龙九不喜欢她这么敏锐,因为这样的话,他只能从头说起,如实道来:“其实,寒烨与燕时交情匪浅,他知道解药如何配制。你我离开之后,便让你娘你姑姑开始服用解药。”
萧珑张了张嘴,半晌“嗯”了一声,“还有呢?”
“她们已经无恙。”
“你是说,我来江南,就是陪着你消磨光阴的?”萧珑语气很平静,越是如此,越能看出她在强压怒意。
“算是,也不是。”其实,他是需要利用这些时日,设法让天子隆恩下皇榜,让大夫人有个回京的理由,到今日才有了着落。
这件事的目的是帮她卸下肩头负担,而代价是他迟早要回朝堂。
也不算什么。
正如燕时说过的——值。
萧珑呼出一口气,“说完了?”
“没有。”龙九将手中书信放在桌案上,蹙了蹙眉,几乎是硬着头皮说道,“寒烨将天子下诏各地张贴皇榜之事告诉了你娘,你娘——已经动身回京,已在路上。这是她给你的信。”这事情都瞒着她进行,换了谁,也会心内不安,且不忍。她一定会很失落很难过。
萧珑抱着吉祥,慢悠悠踱步到床前,之后慢慢地躺在床上。
她脑子真的转不过来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娘知道我与你在一起?”见他点头,萧珑笑起来,“还是回京重要。我无足轻重。反正她料定我跟你闹到什么地步,也不会有结果。”
这样说着就开始失望,随即她又察觉出整件事的奇怪之处。
母亲不是这种做派,一定是她忽略了什么。
思索许久,她坐起来,目光宛若暮雪之光,“你与我娘初见那日,你与她说了些什么?你是不是要挟她了,否则她怎么会抛下我先一步回京?嗯?”
最糟糕的事情已经说了,余下的龙九也不打算隐瞒,“我只是告诉她,如果她执意要你与我陌路,那么,我会让相府消失。”沉了片刻,又道,“她不止你一个亲人,她活着也不只为你。”
那是自然。
在母亲心里,又爱又恨的结发夫君、多年怨恨之后,才是她这不孝女。
他说的都是事实,也的确在一定程度上帮到了她,她还是觉得他可恨。
去拿起那封信,淡淡瞥过。
末尾,母亲说:民间生涯,有幸得遇一孤女相助,认作义女,才熬到今日。来日面圣谢恩,必然要提及,届时可在相府团聚,依然亲如一家。
这是母亲的安排。要她易容回相府,要她做相府夫人的义女,继续戴着面具度日。
萧珑抬眼看了看上方,又闭了闭眼,命令自己:不许胡思乱想,要笑。
却做不到。
她知道每个人想要的,却没人知道她想要的。
也不是不知道,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你是大好人,我谢谢你。现在请你好人做到底,出去。”萧珑又躺回到床上,闭上眼睛。
龙九却没动,“不行。”
“我要睡觉而已,睡觉还能睡死人么?”萧珑大力放下床帏,“随便你怎样!”
她真的睡了,一觉就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时觉得特别暖和,要翻身时才发现自己是在龙九怀里。
她索性翻身正对着他,更深地依偎进他怀里,带着安稳,继续睡。
心烦的时候,吃或睡,于她是最好的缓解方式。平时她都是大吃一顿就能消气,这次真的难过了,成心想睡死。
昏昏沉沉中,感觉到温暖安抚的吻落在了眉心、唇角。那样轻柔,近乎小心翼翼。
她勾了唇角,笑得甜美,之后勾住他,“别闹,看好吉祥,给我把门。”
龙九看她沉睡终日,心里总是不安。
只好帮她应对接下来的细枝末节。
萧南烟看到皇榜之后,自是又气又不安,每日等在萧珑房外,要打听二夫人的下落。
龙九在午后见她,告诉她:“回京去,二夫人已随大夫人返回京城。”
萧南烟闻言欣喜不已,即时动身,而乔让依旧随行。
这两个人,不知是谁牵绊住了谁。
龙九无暇多想,只是担心终日昏睡的小东西。
晚间,他唤醒了她。
“阿浔,去外面喝酒可好?”在这时,他只能投其所好。醉了,是不是能让她将心中不快哭出来或闹出来?
真希望,醉一场,就能让她忘掉所有的伤。
萧珑勉强睁开眼,兴致缺缺,“不去。那次都是我自己喝,没意思,还不如睡觉。”
“我找人陪你。”龙九思忖片刻,“想不想见肖元娘?她酒量了得,你与她大抵是棋逢对手。”如今,他觉得也只有这个人才能让萧珑有点兴致。
“你大师姐?”萧珑还是没兴致,“我还是更喜欢睡觉做梦。”
“不行,随我去。”龙九不能放任她这样消沉下去,强行抱起她。
“唉……”萧珑服了他,“好了好了,我去就是。不过是喝酒,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