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报复也不行?”
“不行。”萧珑正色警告他,“等她们来了,你不许接近她们,记住没有?不然就如萧南烟所说,你将我们全都杀掉好了!”
龙九叹息一声,侧转身形,头枕着她的腿,“我是好心。”
萧珑弹了弹他额头,“你就是太好心了,让我恨不得跳崖自尽。记住我的话!”
龙九只能答应。
而日后事态却与萧珑所希望的背道而驰。
在萧珑的亲人抵达第二日,他就食言了,就此真正走入并开始介入她的世界。
而在那之前,谁都没有预料到。
接下来的几日,几位能工巧匠的带领下,几十名手下又做事迅速麻利,龙九的宅院一日一个样子,逐步形成规模。
至多一个月,他就能入住了。
萧珑看着,总忍不住叹息。什么事到了风逸堂手里,都是轻而易举。
“没天理。”
她总忍不住说这一句。自己忙了几年的事情,他却只需短短时日,岂不就是没天理。
这日,她倚在院中躺椅上晒太阳,一旁的矮几上摆着酒,烹着茶。
吉祥白日里总会赖在她身边,此时就蜷缩在她膝上,呼噜噜的睡大觉。
龙九站在不远处,在调试一副弓箭。
神色冷静专注,双手稳定有力,弯弓搭箭时的意态却漫不经心。
秋日湛蓝天空下,绿树溪流为衬,愈发使得他的俊美不似人间该有。
四支箭离弦,分别射中远近不一的四棵树,箭头却皆是浅浅嵌入树皮。
萧珑微微撑起身形,暗自称奇。之后起身,将吉祥放在躺椅上,趋步到他身边,忽闪着大眼睛,“这倒有点意思,教我行不行?”
龙九笑问:“你不擅此道?”
“暗器和弓箭是两回事。”萧珑拿过弓箭,“我只会两箭齐发。”
“还需多练几年。”龙九隐晦地指出她的性急且贪心。
“所以才要你教我啊。”萧珑俏皮地笑着,“难道你还怕我偷师学艺?”
“只怕你是一时兴起。”龙九笑容中带着宠溺,帮她搭箭,细致讲解。
此时寒烨在一旁道:“九爷,有客来。”
两人同时侧目,见到了一脸惊诧的东方睿。
“你们……”竟这般亲密的样子!因着对龙九的畏惧,东方睿咽下了后面的话,只是冷冷地对萧珑道,“你娘来了。”
萧珑放下弓箭,蹙眉,低声警告龙九:“你与我不认识,记住了?”
龙九忍下笑意,有点佩服她坚持掩耳盗铃。
萧珑边走向东方睿边道:“你不要在我娘面前胡言乱语,否则小心没命!”
东方睿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龙九只是觉得,丞相夫人怕是早就晓得了——东方睿可不像是口风紧的人。
他转到高处落座,一面喝茶,一面闲闲观望。
萧珑回到院中,唤来阿福,交代了几句,阿福频频点头。
少顷,一行人缓步走进宅院。
走在前面由两名丫鬟搀扶的妇人,身形羸弱,面色透着病态的苍白,双眼却神光充足,透着威严。这位自然是丞相夫人。
紧随其后的冷若冰霜的女子,是萧丞相幺妹萧陌。
第三位妇人,体态已不能用丰腴来形容,肥胖得似一座小山一般,步履蹒跚,面目臃肿,是萧南烟的生身母亲。
走在最后的,是东方澈、东方睿及几名下人。
寒烨走到龙九面前,递给龙九一张宣纸。
龙九展开来看,星眸微凝。
丞相夫人与萧南烟的生母本是姐妹,同出自东方氏。丞相夫人名讳为东方维,萧南烟的生母名讳为东方纹。东方纹只比东方维晚嫁了几个月,后来因为子嗣之事,被抬为平妻。在相府,下人们尊称她们为大夫人和二夫人。
大抵是因此,萧南烟才会堂而皇之地唤二夫人为娘亲。龙九只是不解,萧丞相因何会纵容儿女这般放肆——毕竟,这不合规矩礼数,寻常人甚至会嗤之以鼻。
这些相府内宅之事,外人所知甚少,要在他的人混入丞相府之后才知,由此不难看出,萧丞相对下人约束甚严。
他又看向那边。
萧珑笑盈盈站在厅堂门口,请大夫人入内,又命人将二夫人、萧陌、东方澈分别安置到厢房耳房等处。
之后,萧珑进到房内,直到晚间也未出门半步。
龙九莫名有些担心,却也无计可施。
第二日正午,他看到吉祥闷闷不乐地趴在房顶,侧耳聆听,觉出那所宅院安静得反常。不由缓步走到竹扉外,听到厅堂有女子冷冷道:“在外面候着!”
站在廊下的东方睿笑得幸灾乐祸。
萧珑退出室内,站到正对着厅堂的地方,亦不忘吩咐人:“去煎药来。”
室内半晌没有动静。
药碗端到室内之后,传来东西碎在地上的声音。
萧珑变了脸色,“娘!”
大夫人语声寒凉:“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伤风败俗,有辱家门!”
萧珑犹豫片刻,缓缓跪了下去,“娘,不管怎样,身子为重,先服药吧。”又吩咐人去煎药。
大夫人却唤了东方睿进去,交代了几句。
药碗再端来的时候,东方睿走出来,命丫鬟止步,对萧珑笑道:“让你娘服药也可,却要看你心诚不诚。”说着话,目光扫过龙九,眼中闪过讥讽。之后,她将药碗放到萧珑手里,“端着,等药凉了,亲手送到你娘面前。”
龙九目光一沉。
刚煎好的药,蒸腾着热气,萧珑就跪在那里,双手捧着药碗,面无表情。
龙九蹙眉,便要举步走进宅院。
“九爷,稍安勿躁。”寒烨低声劝告。
“荒谬!”龙九低斥一声,径自走到萧珑身边,拿过药碗,放回到丫鬟手中的托盘,“退下!”
丫鬟被吓得一哆嗦,药汁溅了出来,怯懦地后退几步。
萧珑抬起头来,气恼地看着他。
龙九却看向厅堂内。隔着竹帘,隐约可见一袭白衣的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