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端皆是她好闻的淡淡香气,那身躯柔弱无骨,甚是纤弱。是真的,他发现,这感觉很好。又想,寻常人手里握的,都是福气。哪像他们这些江湖中人,不知哪日便是生死难料。
萧珑气结,龙九却在她发火之前放开了她,将短剑放在枕边,转身仰躺。
萧珑狠狠拧了他腰部一把。
龙九身形一僵,无奈叹息:“怪不得你嫁不出去,如此彪悍,天下何人敢娶。”
“要你管!”萧珑翻身向里,将被子全部夺了去。
龙九似没发觉一样,看着上方虚空,良久,才闭上眼睛。
第二日,两个人一起去了卿凤山庄。
萧珑显得兴致勃勃,龙九却兴致不高。
贺兰卿凤脸上的手印已经消失,在他脸上也找不出丝毫不快,昨日事,仿佛是众人的一个梦。
他今日连简短的客套也无,抬手示意手下。
悠扬的琴声响起,六名眉眼精致的女童循序走上高台,撒下一路火红花瓣。
人们满含期待,静静观望。
登台的女子,一袭广袖纯白纱衣。发如墨,面如玉,唇色是一抹淡淡水红,窈窕身形隐约可见。
细心地人会发现,女子没穿鞋袜,一双天足踏在花瓣上,带出一路妖娆的美。
随后,女子站在贺兰卿凤身侧,对他婉约一笑,眼中竟是浓浓情意。
人群中不知有谁说了一句:“为何我看着这女子与雪衣盗有几分相似?”
众人恍然,这才知道为何觉得这女子有几分眼熟。
又有人高声接话道:“倒是有几分相像,只是在我看来,可惜得很,不及雪衣盗。”
附和的人竟不少,甚而有人觉得扫兴,“唉——若是昨日雪衣盗不曾现身,倒也算得倾城容色,偏偏……”
龙九此时正在凝视萧珑,他在她眼底看到了惊异和慌乱,想也没想便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了?”
萧珑迟疑片刻,才笑着摇头,“没怎么。”又带着几分俏皮问道,“你怎么看?这女子如何?”
龙九转过脸去,漠然看着台上,缓缓道:“不及你。”
萧珑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时,贺兰卿凤和声道:“此女大有来路,且容卿凤一一道来。”
萧珑反手握住龙九的手,很用力。
在她臂弯的吉祥也觉察出她异样,仰头观望。之后立起身,前腿搂住她颈子,猫脸伏在她肩头,很不开心地低叫一声。竟与萧珑心意相通。
龙九再度凝视她,“回去?”他已大略猜出那女子是谁。
萧珑摇头。
此时,贺兰卿凤握住身侧女子的手,从容道:“此女生于京城,长于名门,是萧丞相掌上明珠,相府二小姐——萧南烟。才华横溢,品貌端庄,是京城人人称颂的第一美人。”
此言一出,引起轩然大波。
萧珑看住萧南烟,明眸寂冷如深潭。也只是一瞬,之后便低眉敛目,手不着痕迹地收回,轻抚吉祥。
贺兰卿凤对台下场面甚是满意,不等人追问,继续道:“前些时日,萧南烟被歹徒劫持,流落民间。卿凤手下路见不平,将之救下,带到谷中,细究之下,才知其身份。”
兵书、疆域图、相府千金,皆是关乎朝廷、朝臣。本该是江湖中人远离的一切,贺兰卿凤却步步趋近,不是要求功名,便是另有阴谋。
只是,意识到这一点的人太少。
“南烟甚是钟情谷中景致,又听闻赏宝、英雄大会将至,自请为群侠助兴,是以,她就成了第三件宝物。”贺兰卿凤对萧南烟温柔一笑,手收紧了一些,“待英雄大会之后,卿凤自当将南烟送回京城相府。”
萧南烟羞涩地垂下了头。
二人一副情投意合的意态。
便有人打趣:“她钟情的恐怕不是谷中景致,而是谷中人吧?”
贺兰卿凤只是一笑,转而道:“相府长女萧珑本是京城第一才女,怎奈红颜薄命,香消玉殒,甚是令人叹惋。所幸,南烟亦聪慧过人,不输萧珑。既是前来助兴,自当为诸位一展才华。”
萧南烟款步至一旁古琴,换下抚琴之人,落座前盈盈笑道:“长姐一曲高山流水誉满京城,南烟多年潜心苦练,略有小成,今日献丑,只为群侠助兴。”
众人高声叫好,兴致盎然。江湖中什么女人都有,唯独缺少这一身文雅书香的女子。
物以稀为贵。
况且,美色与才华又是两回事。便是人们公认雪衣盗更美,却不敢奢望她能文文雅雅坐在那里抚琴。
龙九看了萧珑一眼,试图将眼前人与第一才女联系起来。结论是难以想象。
萧珑只看着萧南烟。
琴声响起,龙九、萧珑唇角同时勾成一个讽刺的弧度。
不输萧珑,略有小成——可笑!
若京城第一才女便是这般琴艺,那么天子脚下的人也太没有眼光了。
忽然之间,琴声戛然而止。
小如黄豆的飞石截断三根琴弦,打在萧南烟身上。
萧南烟立时变了脸色,目露痛苦,起身踉跄后退,似是伤得不轻。
“怎么了?”贺兰卿凤关切询问,之后看向台下,“何人大胆!”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委实不知原委。
萧珑心知肚明,出手的是龙九。只是速度太快,已超出了人们的视力范围。
龙九漠声道:“雕虫小技,实难登大雅之堂!”
萧南烟听了,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贺兰卿凤沉了脸,“此话怎讲?还请说个明白!”
“我只会杀人,不善言辞。”龙九转身,对萧珑道:“我们走。”
贺兰卿凤目光生寒。同一个人,第二次当众冒犯他。提不上名号的寻常杀手,怎会有这般胆识?
龙九回首,迎上贺兰卿凤视线,锋芒尽显,之后从容离去。
贺兰卿凤心念数转,抬手阻止欲上前阻拦的手下,扶了萧南烟,又吩咐道:“设宴款待群侠。”语毕,带着萧南烟去室内查看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