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客栈安歇之前,龙九先递给萧珑一张宣纸。
萧珑看了,火冒三丈,险些将吉祥摔到地上。
“为什么要假扮奸夫**?你不把我气死你就不安稳是不是?”她极力压低声音,眼里却已是忍无可忍。
宣纸上交代的男子资料,名字阿九,本是名门正派弟子,却与已出嫁的师妹私通,被逐出宗派之余,也没忘了带上师妹远走高飞。如今是杀手,饱受唾弃的杀手。
萧珑所伪装的女子,自然是阿九的师妹。
龙九一脸无辜,“你可以走。”他是巴不得她及早离开。
“你……”萧珑咬了咬牙,“把你九龙玉璧给我我就走。”心里颓然,雪衣盗是怎么到了这地步的?
龙九却忽然夺过吉祥,转身便走,“休想。”
吉祥在他臂弯间探出小脑瓜,眼巴巴地看着萧珑。
“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啊!”萧珑恼火得无以名状,却仍是抛不下宝物、吉祥,只得跟了上去。
到了客栈门前,龙九脚步一缓,抬手握住她皓腕,继续气她:“师妹,我们去找间上房,早些安歇,明日还要赶路。”
萧珑被气得眼前发花,却是驳斥不得,只是无力问了一句:“真要住在一起么?”
“废话!”龙九轻声吐出这两个字,拉她进了客栈。
长天净,月华如水。
倾城夜色笼罩春城,点燃万家灯火。
龙九与萧珑对坐,用饭。
萧珑再倒满一杯竹叶青,不理会龙九泛着寒意的目光,悠然看向窗外,享受晚风送爽。
拿起筷子,又给吉祥夹了一大块鱼肉,想起一件事,指着面具问道:“可是出自江南乔家?”
龙九抬眼看她,眼中流露一丝欣赏。
她的语声、语调都已变了,无形中多了几分娇柔妩媚,与易容后的容颜完全相符。这样一来,连她端杯饮酒都多出了几分慵懒,不那么碍眼了。
这才是真正的易容高手,形神、语声都能轻易改变。寻常人易容,不过是戴张面具罢了。
见他不语,萧珑会错了意,“该不是人皮的吧?”手动了动,恨不得当即揭下。人皮面具,只要一想,就觉得太残酷,入骨生寒。
“是出自乔家。”
“那还好。”
出自江南乔家的面具,以特殊材料制成,却比人皮面具更轻薄,虽然价格昂贵,却是萧珑易容首选。
沉了片刻,萧珑又问:“初次见我,你便识破我的易容术,是怎么回事?”
龙九没隐瞒:“乔家人自负,经手的面具,都会留下一点痕迹,恰好我知情。”
“这是什么坏习惯?又不少给他银两。”萧珑无奈地挑挑眉,“此时你我戴的——”
“没事。”
萧珑不怀疑这一点。江湖地位在那里,谁敢骗他。
用罢饭,伙计撤下酒席。
萧珑带吉祥出去,陪它在院中玩耍了一阵子。
小东西到了陆地上,愈发活泼可爱,她甚至觉得那双通透的眼睛都含着笑意,自心底为它高兴。
她想,如今不是吉祥离不开她,而是她离不开吉祥了。
龙九站在窗前看了两个一阵子,就如看到了日后回岛上的光阴。心生惬意。
萧珑回房后,忙不迭扑向床榻,“这是我的!”吉祥也跟着凑趣,一溜烟跑到床上。
龙九一脸嫌弃,“谁要和你们睡!”
“多谢多谢,你尽管去忙。”萧珑常舒一口气。
夜阑人静时,龙九熄了灯,无声离开。
萧珑辗转反侧,睡不着,吉祥倒是呼噜呼噜睡得很香。
外面忽然一阵响动。人上楼、关门的声音不断,似是来了一伙人。只是脚步声音较之常人要轻许多,大概也是去往卿凤谷的江湖中人。
末了,伙计引着四五个人上来。
有女子吩咐道:“备下一桌酒席,不可马虎。香儿,给银两。”
萧珑听着,坐起身来。
女子语声她识得,竟是兰琦。
她怎么会来了这里?
萧珑走到门边,侧耳聆听。
又有几人与兰琦恭声道:“小姐早些歇息,属下随时候命。”
兰琦语声透着倨傲、漠然:“今日你们辛苦些,明日有重赏。”
以往是容元的一名丫鬟而已,今日就成了这般有派头的大小姐。兰琦真实身份定然不简单,去容元身边,恐怕也是另有目的。
萧珑手脚麻利地换了夜行衣,好奇心驱使,要去探个究竟。
却在此时,龙九身形从窗户越进来,从包袱中取出几样暗器。
“你要去做什么?”萧珑低声问道。
龙九瞥她一眼,“你又要去做什么?”
“兰琦来了这里,身份可疑,我去看看。”萧珑语毕又问,“你呢?”
“不必去。她出身贺兰氏,是贺兰琦。睡吧。”龙九转身要走。
萧珑讶然同时,伸手拽住了他衣袖,“问你呢,你要去做什么?”
龙九忍着火气看着她。
萧珑早已习惯他这样,一点怯意也无,手抓得更紧,“不说不让你走。我们是同伙,你做什么事之前,不跟我说怎么行?”
龙九无声叹息,只得实言相告:“来日赏宝的三件宝物其一,是江夏手札。如今这部兵书在贺兰琦手里,我要拿回来。”
“江夏手札?”
那是江夏王几年征战途中亲手写就,后由麾下将领整理抄写成书,上交天子。天子视若珍宝,安置在大内藏书阁。可气的是在江夏王离朝之后,那本兵书便被人监守自盗,几年无下落。
萧珑如何也没想到,今日会离它这么近。
朝中兵书,为何落到了江湖中人手里?又如何能让丝毫不懂兵法战事的人们随意观看?那不是暴殄天物么?
心念转动,萧珑又生出疑虑,“兵书分外珍贵,而此地又距卿凤谷不远,贺兰琦为何不连夜返回,却在此地安歇?兵书会不会有假?”
龙九面色一缓,暗赞她反应敏锐,解释道:“入卿凤谷之前,我还是海上龙九。天亮之前,贺兰琦想出春城,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