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佘英带着起义队伍来到大渡河边。举目一望,见对面河滩上密密麻麻满是清兵,岸边的木船也不知去向。佘英心里“咯噔”一下,大惊失色。
陈孔白在岩洞里找到个惊魂未定的老渔民,得知对岸的清兵是从夹江临时调来的江防营,昨天太阳落山时才开来的,是他们把所有船只收缴了。
税钟麟于心不甘,说:“嘉定府三面是水,我不信他们守得了那么宽。”
佘英说:“现在这个时候,就是过去了又能干啥?无非是给人家当活靶子。”
陈孔白说:“竟成兄,别这样,先听听钟麟有啥想法。”
税钟麟说:“顺流而下两三里有个渡口,我们从那儿过去怎么样?”
陈孔白说:“你是说沟儿口吧。估计那儿守得更严。不过可以去试试。”
队伍沿着河滩往下走。队员们大多因头天喝酒过量,一个个面无血色,踉踉跄跄。走在前面的程德藩忍不住抱怨道:“不是说啥都摸透了吗?我看他只会吹牛皮。”
廖腾霄也一肚子怨气,附和道:“还说城里只有百来个治安警察。这满河滩的清兵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宋为章说:“人家孔白兄再三劝他少喝点酒,他根本就听不进去,还让大家跟他学。说啥子‘是男人就放开整,不醉不是英雄汉’。”
队伍来到沟儿口,远远望见两侧山坡上兵勇如麻,枪炮如林。程德藩说:“看这架势,恐怕只有税钟麟过去得了,他是刀枪不入的金刚之身嘛。”
佘英让队员们分散隐蔽在甘蔗林中,带上小队长以上的同志到附近农家商量对策。
待大家坐定,佘英说:“大渡河是过不去了,攻占嘉定府的计划只得取消。队伍何去何从,大家拿个主意。”
“有人不是说‘打个嘉定府只是小菜一碟’吗?怎么不打了?从人家的枪口底下爬过去呀。”邹国宾言辞尖刻地嚷道。
“是呀,‘酒壮英雄胆’嘛。昨天喝了那么多酒,咋个没有起作用呢?”宋为章再补上一句。
屋子里顿时像砸了锅,七嘴八舌,怨气汹汹。
佘英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经大家一吵,更是心烦气躁,手掌猛地在桌上一拍,大声吼道:“够了!发牢骚哪个不会,当务之急是拿出个办法来。再这样吵下去,只有等着挨枪子了。”
税钟麟说:“这事怨我。我没有听从孔白兄的劝告,贻误了战机。”
陈孔白说:“现在说这个有啥用处!竟成兄说得对,大家的心情可以理解,但眼下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我们坐在同一条船上,船要是翻了,谁也免不了落水。我们只有同心协力,才能化解当前的危机。”
众人的情绪稍稍平静下来,开始意识到处境的危险。
程德藩说:“我们现在有人有枪,不如直接开到犍为去。凭我们这支队伍,拿下个县城应该不成问题。一旦得手,也容易跟屏山连成一片。”
王九皋说:“攻得下犍为当然好。可你想过没有?犍为的地方武装少说也有四五百人,还有近百名水警和税警。就是没有一支正规军,对付我们也绰绰有余。何况我们的行动已经暴露,人家难道就没有设防?”
陈孔白说:“九皋的担心不无道理。攻犍为实在没有多大的胜算。我建议直接拉到屏山去。那里地形复杂,人烟稀少,进可攻,退可藏。同时派人报告锦帆,请他带上叙府的同志与我们合攻屏山。”
邹国宾对攻打屏山不以为然:“我的孔白兄,从嘉定到屏山,少说也得两天时间,不被打垮也会被拖垮。我们这样一只临时拼凑的队伍,既无供给,又无依托,要支撑到屏山,实在难啊!”
税钟麟说:“从长远考虑,孔白兄的意见是对的。”
宋为章说:“我赞成先攻犍为。要是攻不下来,再走屏山也不迟。反正攻与不攻都得经过那里。”
佘英见大家各执己见,谁也无法说服谁,心里很是着急。照这样下去,议到天黑也不会有个一致的意见。经过一番权衡之后,佘英果断拍板道:“我同意孔白的建议。马上派人跟锦帆联系,请他做好攻打屏山的准备。我们的队伍立即开拔,沿途绕过集镇和县城,尽量避免跟敌人遭遇。不惜一切代价,目标直指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