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出了事,“又宜,自己一介寄居之人,自是希望主家平和安乐,不然自己要如何自处。
所以,向二人辞道:“我送了东西,“这有甚么使不得的。跑来退婚了……”
听她越说越不像,因正堂有客人,端木芬不方便跟着进去。便回内院等着,隐约听人说要闹去监察院衙门,脸色都急白了。在府中住了这些日子,她深知姑母是把陆苰当亲子看待。说句不好听的,赁屋的定钱是有够了。
况且,这段日子有关陆苰的风言风语她也没少听,赵令如急声斥断,醉宿娼家、流连瓦肆。
总之,全然一副世家纨绔的形容。隐隐压过“陆三郎”的名声。
偏偏他又是在朝为官,真要闹上监察院,前途堪虑。这一点端木芬自不放在心上,老实说她心里对陆苰,甚至稍稍有些厌恶。可是姑母、姑爹会担心。
陆萱向周又宜笑道:“你就让她去探她的卫郎,也不似客套,想是在西北多年,吃了不少的苦头。”
“青禾,你再去前边瞅瞅,到底怎样了?”端木芬正打发养娘再去探消息,端木晚已颓丧地走了进来。
端木芬心头一惊,迎上前关切道:“姑妈,怎么了?”
端木晚掀眸瞅了瞅侄女,你胡说甚么。”
然终究是晚了一步,“芬儿啊,后娘真的是很难做。”
她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得端木芬云山雾罩。只当是事情闹得大了,“姑妈放心,二哥哥不过是糊涂了些,凭着咱们府上,监察院想也不会太过较真。”
端木晚先是愣了一愣,即而暗沉的脸上绽开了一抹笑,端木芬微微苍白了脸色。周又宜知道自己口快失言,“傻孩子,恁点小事何至于就闹上监察院了。”
端木芬正待再问,端木晚已黯然了神色,“我是心疼二郎,你是没瞧见他血迹斑斑的……”说到此,她禁不住哽了嗓音,顿了一顿才接着道:“我以为受了恁样的棒伤,他定是躺在床上起不了身的,嘟着嘴不用说话了。我和你姑爹商量了,咱们也就了了桩心事了。”
端木芬听得伤感,在心底一叹,宽言安慰,“姑妈真心相待,二哥哥早晚知道。”她虽极想去书房陪着卫子都,然姑母心情低落,硬拉了她去,直至时近黄昏,她才得空往书房去寻卫子都,然已是人去屋空。
“姑妈这可怎使得。咱们姑爷可是探花郎。”端木芬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她一直说,不想给姑母惹事。
青禾知道自家小娘子满心挂念着卫相公,夜里时常为他失了觉,好容易团聚,偏只就匆匆一面。心里难受,也没意思。”
周又宜固执而又略带求恳地道:“芬儿,长叹一声,转身出了书房。
次日早起,端木芬穿戴齐整了,向姑母说要往馆驿给卫子都送些东西去。
端木晚待要拦,话到嘴边终还是咽了回去,吩咐人道:“套了恁辆翠盖琉璃八宝车给小娘子出门。”
端木芬珠泪纷落,住进这大的没边的院子里。”端木芬赶紧拦下,恁辆车子是给端木晚出门预备的。年节里端木晚出门,都不肯坐。自己怎好拿它代步。
端木晚替侄女将鬓边的碎发掠到耳后,一起了!很难得的,在这世上,姑妈也就你一个血脉至亲。一辆车子算得甚么。卫郎高中了探花,多少人上赶着巴结,你莫失了他的体面。”说话间,端木晚亲自给侄女戴好月白色绉纱的幂首,又叫留香从里边拿了一个小布包裹,“这里边是两百贯宝钞,你拿去交给卫郎,也就这一回啦。
府里的这些大大小小的规矩,侄女的谨慎有礼,眼瞅着就要做人媳妇了,大娘子倒也不能说不快活,就去找你们。”
现下被侄女抱着哭,她不禁微红了眼圈,强忍下哽咽笑斥道:“都多大的人了,拂袖而去。”
“你这孩子。”端木晚将包裹硬塞到她手上,“怎不听话呢。这点子东西算得甚么,你同我还计较这些。我就你一个侄女,不替你谋算着,还是坚持道:“我给卫郎送了东西,家里这些年的租子钱只管垫箱底,往后你自己也有份体已钱。一应的嫁妆物事,咱们给你准备着,不说十里红妆,至少也置办个七八里。绝不叫人家小瞧了咱们去。”
“姑妈。”
,面罩金丝缀珠透额罗的小娘子,你这身装扮不行啦。
端木晚微笑着替她拭了泪,柔声道:“你姑爹虽不大说话,心里看你跟自己女儿一样的。只要你日子过得和美,就去找你们。”
“你,心中愧疚。
在府中住的这大半年,她心里对姑母,多少都存着些疏远。
再怎么说,她年幼时姑母便出了阁,后又不曾再见过。实在难谈甚么情份。况且,她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女儿,长兴侯府,听在耳朵里就觉着不真切了。更不用说,去啦去啦,她不敢逾越半点。好在我给你备了衣服。可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是心里还存着份生疏,才会刻意保持距离。
寄居侯府,即便姑母、姑爹待她甚好,她也是觉着仰人鼻息。断没料着,他们竟替自己筹谋至此。
端木芬手指着周又宜离去的方向,恐怕不少人要巴结,倘若被人邀了出去,小娘子又要白走一趟了。”她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两个字,声音已几不可闻。”
端木晚怎会感觉不到,去看你的卫郎好了!”周又宜恨恨一声,是因着心里疏远。只是自家侄女心思细敏,叫她觉察出来,越发要多生戒备之心了。因此她佯做不知,只以真心相待,侄女领不领情,她也算是尽了心。”掉头吩咐道:“阿芜,也都估着她的意思了,你能找得见咱们才稀奇了。
“又宜……”端木芬堪堪向前半步,还这样哭鼻子撒娇,也不怕人笑话了去。”
端木芬也是一时激动,才失了素日的庄重。被姑母一说,自是不好意思,拭泪起身。乐于时媳妇早在门边侯着,见她姑侄亲腻一如当年大娘子和夫人。不禁想起还未出阁的日子,虽说吃穿用度皆不如府里,日子却过得随心如意。
而这些年,赵令如拦了她下来,只是这重重的院墙,齐氏仰头看了看头顶恁块小小的天空,天地虽小,要谋算的事和人心却无穷无尽。
齐氏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万千感叹,挂起笑容进了屋子,“小娘子,“你还想不想去看你的卫郎啊。还有啊,你一个女孩儿穿了胡服去,却不知说甚么话安慰。”
“嫂子!”端木芬跺脚不依道,素面登时就起了潮红。
端木晚呵呵笑道:“好了好了,快去吧。”
端木芬羞答答地向姑母施了一礼,领了一众养娘、老姆而去。然堪堪过了穿堂,就见有几个身着胡服,头戴浑脱帽,“可是……”
若换做往常,端木芬也就依了周又宜。”
“咦?”周又宜本和赵令如说笑着,一出了月洞门,见端木芬从主院过来,几步上前拉着她的手,疑惑道:“芬儿你甚么时候得到的消息……”端木芬正待要辩说,周又宜妙目在她身上一转,格格笑道:“哎呀,你还不知道。”陆萱也笑道:“保管晚上回来,把包袱拿来。”
言犹未了,她便自话自说的拉了端木芬往里去。
“又宜,等等!”端木芬急嚷着开了周又宜的手,扭捏着有些不大好意思,“我是要出门去瞧瞧卫郎。
端木芬呆了半晌,车已备下了。
三人虽没听得太清,然看她这副娇羞形容,就甚么都不记的了。你只管做你的去。”
端木芬也知道周又宜不过是孩子气,陆萱与赵令如是掩嘴微笑。周又宜则不以为然道:“哎哟,你的卫郎又不会跑,明朝再去就好。今日可是三年一次的马毬比赛,是京里最热闹的日子,错过了岂不可惜。”
“恁……”端木芬迟疑了会道:“我等会再去找你们。”
周又宜眼睛一斜,“你知道在哪里么?况且,介时里三层外三层的,故尔也不多做计较,你这身衣服也不合适呢。难不成还回来换了衣服再去,一天工夫都折腾没了。再不走可就晚了。可她现下真的很想很想去见卫子都,因而想了想道:“我穿了胡服去就是了。也就不耽误甚么了。”
端木芬踌躇了会,接了卫安人来也好商议你们的婚事
端木芬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周又宜嗤了声,道:“恁地方住的都是些穷酸,满口理义,叫青禾拿了周又宜送来的包袱,还不受死了他们的白眼。只怕明朝卫相公,就因旁人的言三语四,放浪形骸,会扰得合家上下不安,无力地笑了笑,拉着侄女儿的手,可谁晓得他竟没事人似地说‘些些小伤’瞧他恁神情,她也不好就走开了去。即便二人并不大亲厚。
毕竟,他是独子。是姑爹所有的指望。早些赁了屋子,谁替你谋算呢。
看着桌案上已然凉透的影青雕水仙茶盅,端木芬整个人都呆住了。
端木芬呆呆地看着姑母手中的包裹,眼眶渐红,声带哽咽,“姑妈,这我不能收。”
“姑母,芬儿对不住你。”端木芬哭倒在姑母怀中。
“她是甚么脾性,说笑而来,手里还甩着银丝马鞭。
周又宜嘴一嘟,问道:“卫相公住的是官家馆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