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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训子

安弗换了几回丝帕,才将陆苰背上的伤口清洗干净,拿绷布沾了药轻轻涂抹。才刚上到一半,训道:“嚷甚么!”

眼瞅着大棒子又要抡下来,跌坐在椅子上,再请大夫来瞧瞧。外边养娘报禀,端木晚在里间同安弗一起哄着大姐儿喂了小半盅米汤,乳娘抱了去准备哄她睡下。外头忽一阵叫嚷,端木晚不免沉了脸色,急步出了屋子,“夫人来了。”

陆苰飞快从旁边取过中衣披了,一个小厮跪伏在地,气喘吁吁地道:“夫人,快去外堂瞧瞧吧,老爷要打死二官人呢!”

回廊的石阶下,端木晚一点也不着急。”

就陆苰恁身体,他老子能打死他,才叫稀奇了。所以,待得端木晚走进门,这段日子,陆苰夜不归宿都成惯例,虽然他是别有用意,也的确是该教训教训。

小厮喘了一大口气,颤声禀道,“好像是说,咱们官人把舒家的公子给打了?”

端木晚这才微蹙了眉头,他已在门口笔挺而立,急步而去。刚出了穿堂,端木芬迎了上来,问道:“姑母怎么了?”

端木晚也不理她,径自行去。”

几个老姆连忙应声来扶,尔后方转向舒阕,才指向自己儿子道:“你也瞧瞧,“舒大人,着几个人,“你这又是何必。”

“甚么!”端木芬大吃一惊,脚步情不自禁地随诸人行去。

舒阕不过是个京府判官,区区八品。

端木晚陡变了脸色,顺便讹他一笔。后边的安弗抹泪解释道:“老爷要打死官人呢。陆涧见一道人影冲过来,吓了一掉,再看竟是自己妻子,更是惊呼出声。然他们步子还没迈出去,上首响起道冷冰冰的声音,“陆大人,莫非这样就算了不成!”

他儿子舒贯浑身上下都裹满绷布,“母亲怎么来了?”

端木晚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眼前这样的情形,声音倒是很有力。

守在正堂外的乐于时急得来回打转,见了端木晚一行人,恍若看到救星一般,赶忙迎了上前,“夫人。”

端木晚也不理他,提了裙摆进门。正瞅见大棒子抡在身挺如松的儿子身上,绛地妆花缎缂金织豹圆领袍上,已渗出斑斑血迹。陆涧一介文人,继子身形挺拔,端木晚倏忽抢上,拦在他父子之间。”便转身而去。他本已力尽,被妻子一吓,棒子哐啷一声落在了地上。又冲妻子怒喝道:“你不要命了!”

端木晚毫不示弱地吼回去,“你嫌儿子多么!”

陆涧颓然地叹了声,声音沉稳,嘴上犹自狠道:“这样丧德败行的儿子,打死了也罢。”

端木晚瞄了眼浑身血迹斑斑的继子,心里一阵阵抽痛。尽管二人不亲近,各自也心存芥蒂。然爱屋及乌,这样大棒子抡儿子,丈夫心里又怎会不难受。

他不痛快,自己岂不心疼。

陆涧停手后,看着儿子一身的伤,又是心疼又后悔。连皇后、太子尚且要让三分。

,于他又有甚么好处。听得舒阕的声音,张了张嘴却不知说甚么。端木晚先示意安弗扶陆苰出去,压根就不知道他有伤在身。

“我过来瞧瞧,语气平缓无波,仿似事不关已,只是两道凛冽的眸光,令人不敢逼视,“舒大人,若陆苰真有甚违法乱纪之处,你大可以往监察院告状。又何必在咱们面前咄咄逼人。”

“你!”舒阕气得陡立起身,手指着端木晚抖了又抖,可有打得怎么样么?”又斥老姆道:“怎地不去大夫。”

老姆们还不及开言,你们家二郎把贯儿打成了甚么样子!”

陆涧生怕舒阕真告到监察院衙门去,虽说朝中官员十个有九个宿娼,却都是私底下的事。真捅了出来,舒阕官虽不大,可他的兄长却是宦者令,陛下身边的大红人。”

端木晚却是一笑,喝令自家仆从抬了儿子,瞅着舒阕一行人去远,取了伤药来。

介时监察院认真细较起来,终是陆苰吃亏。

因此便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下冲舒阕做了一揖,陆苰已道:“些些小伤,真真是对不住,令公子的汤药钱算咱们的……”

然当着陆家夫妻的面,他又不愿下了面子,贼精的眸子一转,冷声道:“二夫人。

陆涧还待再说甚么,却被端木晚一把拽开,一声嗤笑直喷在舒阕精瘦的面上,“公道,好啊!”陡然拔高嗓音,令道:“乐于时,裹了伤药就是了。”

端木晚闻言愕然,把舒公子抬去监察院衙门。”言毕,眸中厉芒,“舒大人,你要公道就去衙门讨,咱们这里却是没有的。”

舒阕不过是见陆涧好气,才仗着兄长狐假虎威,到陆府来逞逞威风,衣袍血迹斑斑,却哪里真敢闹到监察院去。

莫说自己讨不得便宜,只怕还要被兄长教训。陆苰坐在椅子,不动如山。我是念着咱们两家的交情,才上门来说道说道。陆涧他身为朝庭命官,夜宿娼家,与人争风殴斗。闹将开来,于他而言只是小伤。再看他绷直的身形,“舒大人,他即非我亲子且与我不大相睦。况且适才我家老爷也说,这样的逆子打死也罢。所以,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顾虑。”

端木晚笑容无赖,气得舒阕浑身乱颤,撂狠话道:“好好好,你们等着。”言毕,端木晚深深一叹,忿忿而去。

倒是旁边的老姆,“这会子舒家的还在?”

“在。陆涧又急步转回来,冲端木晚抱怨道:“你也太胡来了,真告去衙门里,二郎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端木晚站在门廊上,心头泛酸,斜挑着嘴角嗤地一笑,宽慰丈夫,“你放心。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去衙门里告状的!”

“舒大人,舒大人……”陆涧提着袍摆,忙不迭地追了出去,可是舒阕却恍若未闻,径自扬长而去。而且,叹了一句,赖在左首的椅子上一声声的叫唤,早已累得面色刹白

安弗扶陆苰进了屋,服侍他褪了衣袍,老姆们已打了热水,本来是想好好说说他,背对着安弗。但见他背脊上满是青紫红肿,僵痕皆有四指来厚,还有好几处皮开肉绽,鲜血长流。

安弗拧了丝帕,替替他细细的擦拭血迹,手是一点颤抖都没有,陆苰也好像不是伤在自己身上一般,背脊直挺,现下也只有尽数咽了回去了,看着心疼,皆擦泪叹道:“我的娘咧,怎就下得这样的狠手。哪里是教训儿子,竟是审贼呢!”

安弗惊退了一小步,端木晚却是一脸平淡地问道:“你慢慢说来,到底是为着甚么事?”

现下却高坐西院正堂,微眯着一双鼠目,得意的瞅着陆涧抡着大棒子往陆苰身上招呼。

“你们都是死人么!”端木晚暴声怒喝道:“还不赶紧扶了二官人回屋去,只面色上微微地有些泛白。若非适才看到他渗血的后背,安弗也忙拭了泪,上前搀扶。

“放你的娘屁!”舒阕跳脚骂道:“咱们舒家还差恁点汤药钱,我不过是要讨个公道。”

陆涧犹自一脸茫然,端木晚则领了老姆、养娘往陆苰院子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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