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叙叙总觉得不安生,心慌慌,似要有什么事发生。难道媚夫人发现她撒谎,准备杀人灭口,不可能!以媚夫人那种性格,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杀她,要知道魅央宝匣是花海归琼的命数,怎能轻言放弃。
叩叩叩
三声极轻极轻的敲门,这么晚,谁还会来找她?叙叙掀开棉被,踩上鞋子走至门口,“谁?”
“叙叙,是我……”与其说这声音微弱倒不如是有气无力。
叙叙心头一惊赶忙拉开门闩,“小罗,这么晚了你……”
夜晚的秋风很大,小罗倚在门口对她微笑,有点惨淡,但确实很动人。叙叙第一反应便是拉她进来,唯恐单薄的小罗被风吹没了,可是小罗很执拗,不愿进,只是站在昏暗的门槛外,幽幽伸手,递给她一株气味甘苦的植物,“这个,拿着。”
“小罗……这是什么?”
“这是凤琼花呀。”小罗理了理微乱的青丝小声道。
她怎么知道我要凤琼花?叙叙诧异抬眸,小罗稍微凌乱的襟口,隐隐约约露出一道道不堪的痕迹,暧昧的让人心疼。叙叙心中一恸,酥手死死抓住小罗胳膊,“小罗,你做了什么傻事!夫人早已答应给我凤琼花,为什么你还要……”这株凤琼花想必是小罗用叙叙无法接受的方法得来的。
“傻样,夫人怎么会给你真的凤琼花。”小罗毫不在意的温柔一笑,将植株塞进叙叙怀中,“我的办事效率很快吧,别在发呆,快随我来,我都打点好了。”不耐烦的催促叙叙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叙叙只穿好外衣便随小罗踏入乌黑的苍穹中。
“小罗,不要傻了,女孩子怎么能不爱惜自己。”说不出为什么,叙叙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好想哭。
小罗倒是一脸漠然,似是很不屑,拍了拍叙叙后背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女人要想好好活着,怎么可能不下本钱。”很难想象这样的话是心高气傲的小罗所说,然而小罗不给叙叙任何疑惑的机会,就她扶上马,凡是遇到关卡则拿出一枚令牌,借着月光,叙叙看见金色的令牌上赫然雕刻着“霄”字样,是毒霄!
该死的毒霄,为什么要这样对小罗!叙叙眼含泪花,扭头想奉劝小罗,熟料,小罗竟对她摆摆手,蓦地抽出一把尖细的匕首,对准叙叙的马臀用力一刺,马儿受此剧痛,嘶鸣一声,卯足劲狂奔,滚滚红尘淹没了叙叙对小罗的祝福。
带着凄美的笑,小罗凝视叙叙远去的踪影,仰起玉颈狠狠饮了一大口烈酒,咯咯大笑。
叙叙紧咬下唇,擦去泪花,如果这是命运她无力改变,其实她也早已自顾不暇。小罗,别在伤心了,那个毒霄对你是认真的,所以好好整死他吧。
赶了两天两夜的路都未被花海归琼的人追杀,不用猜也知道是小罗的功劳,否则以媚夫人的为人早派人追过来将她大卸八块。
步歌,我拿到凤琼花了。
耳边的风依旧在呼啸,充满希翼的叙叙却觉得马背不再那么颠簸,心底的沉重轻松许多。步歌很快就会变回本性,再也不会对叙叙坏了。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叙叙让自己微笑,这次回去步歌的记忆里可能早已没有她,但是没关系,反正也不必再见面,这是她答应重月道长的事情。其实这也是个不错的结果,与其痛苦不如忘记,可惜叙叙没有忘情草。
刚才还好好的天气,倏然飘过一层乌云,叙叙暗叫不好,走的太匆忙,身边未带一件雨具,不等她哀号,一道闪电溜过,倾盆大雨便铺天盖地浇来,叙叙泪奔,慌忙下马,狼狈不堪的往宽大些的石缝处躲避。
好在急雨不长,不一会儿便渐渐转小,淅淅沥沥,叙叙苦着脸,此刻从头到脚皆被雨水淋透,裤管沾满泥水,冷的两排牙齿直打架。
再看马儿也淋的不轻,鬃毛粘成一绺一绺,叙叙也没心思继续骑,只牵着缰绳继续赶路,寻思路边或许会有家茶水摊,到时买件干衣服换上。
雨水洗涤的山,格外清冽,也格外宁静,若换做从前,打死叙叙也不敢一个人在荒郊野外溜达,如今时势造英雄,咳,应该是情势逼人疯,叙叙心底竟没想过害怕。
拐过一条绿荫小道,香气袭来,几株艳丽的海棠也随之映入眼前,让叙叙不禁为之一怔,为什么这条路越来越陌生,记得来时不是这个样子的。满腹疑惑的继续朝前走,海棠掩映深出,有一处小轩,白衣男子静静坐在榻榻米上,慢饮琼浆。
微步歌!
叙叙拧眉,愈发觉得不可思议,他怎么会在这里,重月道长呢?由于誓言在先,叙叙不敢再往前,只得默不作声掉头,企图悄悄溜走。
“雨,会越来越大,进来躲一会吧。”步歌寒凉道一句,凉薄的眉眼比山景更加清冽,没有任何波动。叙叙诧异回眸,难道他已经吃了忘情草?
“不,不用了。在下急着赶路。”叙叙不敢再回头,狼狈的爬上马,企图开溜。熟料马儿哀弱嘶鸣一声,后肢立即瘫软的跪地不起,叙叙大惊,险些从马背上滚下,这是怎么回事?
步歌神情依旧不为所动,淡淡道,“进来陪我坐坐。”
“是你搞的鬼!”叙叙噌的窜上怒火,丫,人家正忙着呢,捣什么乱!轰隆一声雷鸣劈得叙叙怒火熄灭半寸,雨,果真越下越大,马的后肢受伤,根本无法奔跑,悲愤的叙叙只好连拖带拽,才将倒霉的炮灰马拖至屋檐下避雨。
是你让老娘进去的,可别后悔!叙叙报复性的狠狠踩上榻榻米,干净的草席顿时泥水四溅。
然而对方眼波动未动,依旧空洞的凝视前方。
叙叙腹诽一阵,却不敢问他重月真人在哪?万一步歌已经吃了忘情草,被她如此一问,岂不是要怀疑她的身份。
“喝酒么?”步歌淡淡问一句。
“不喝。”叙叙郁闷的拧着衣摆。
“我坐在这里想了很久。”
“想什么?”
“想一个背叛爱情的人是不是该死。”微步歌淡渺的声音却在叙叙胸臆炸开了花,她柔躯一颤,慌张抬眸,“你,你……”
对叙叙惊愕失措的样子置若罔闻,微步歌长长叹息,“我爱过一个女人,可是她已经不爱我,还企图毁掉我仅有的美好回忆,好让她没有负担的跟另一个男人共结连理。你说,我是不是很悲惨?”
“步歌……不是这样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事实全被步歌理解的扭曲,叙叙红了眼眶。
“以为我吃了忘情草,所以她迫不及待抛弃我,去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像爱我时那样的爱另一个男人。”步歌的神情淡淡的,几乎是喃喃自语。
“不,我没有抛弃你,我只是去找凤琼花!”叙叙满眼凄惶,为什么步歌会一个人坐在这里早有预谋的等她,重月呢,重月,你在哪儿?
步歌优雅倒了一杯酒,继续自饮自说,“步歌真的错了,可是叙叙怎么也不肯原谅,说到底叙叙还是变心了对不对?跟步歌发生关系就那么不能接受么?”
“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叙叙缓缓从怀里掏出凤琼花,唇角哆嗦走上前,“你误会我了,你看,这是——”
啪——
步歌冷冷扇过来一记耳光,打掉叙叙手中的凤琼花,叙叙愕然,却顾不得疼痛,慌忙拾起凤琼花,紧紧攥在胸前。这是唯一能让步歌不再欺负的叙叙的宝贝,不能丢,叙叙潸然泪下,无辜凝望神情决绝的男子。
“别靠近我,如今我嫌你脏!”步歌骤然捏碎了酒杯,双眸被怒火熏红,咆哮道,“叙叙变心了!”
被吼的异常难过,叙叙泣不成声,“凭什么对我这样大吼!我只是去找凤琼花,因为只有凤琼花才能让疯狂的步歌平静下来!”
熟料步歌却凄然笑起,“忘情草、凤琼花,还有什么没用上?是不是以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能洗脱你背叛的罪名,任你肆意妄为?!你错了,步歌绝对不会原谅叙叙的背叛。”绝对不会原谅!既然让我爱上你,就要负责到底!
步歌,我们之间除了误会,还剩下什么?!叙叙哀戚的垂下眼眸,更是迷惑,真真是百口莫辩,面对愈发乖戾狂狷的步歌,她只能选择的后退,酥手却依旧不放弃的握紧凤琼花。
男子缓缓站起身,修长的身形压迫的叙叙欲哭无泪,杏眼饱含泪水,“为什么你从来都意识不到自己的错,只是一味的怀疑我,伤害我?!为什么把所有的错都推给我?微步歌是混蛋,天底下最坏的混蛋!”心口,痛的喘不上气。
话音未落,弱肩猝不及防被对方逮住,往后一推,叙叙后脑勺毫无预警撞在柱子上,虽然不重,也足以让她眼花耳鸣。
“步歌,凤琼花……”玉颈一阵窒息,叙叙艰涩的启音,泪眼定定瞅着决绝的男子,却努力举高小手中的凤琼,“只有凤琼花才能克制烈荼的魔性。我不要步歌做魔鬼……”
愤怒的夺过叙叙手中凤琼,扬手抛诸脑后,微步歌咬牙道,“别想用任何东西来洗脱你背叛的罪名,背叛就是背叛!”
呜呜,不能扔!你怎么能这样!
叙叙伤心的挣扎开来,那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是小罗的心血,怎么能这样丢弃?无奈冷情的男子死死扼住她咽喉,空气越来越稀薄,叙叙难过的捧住步歌手腕,努力抓了一把,便晕死过去,眼角清泪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