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叙忍痛放了点血,比上次只多一点点,遂三人结伴再次来到婀娜宫。
婀娜正准备休息,不料叙叙又杀回来,也只得放她进来,皱眉道,“未来姑爷的身体好了么?”
叙叙上前一步,她素来是个急脾气的人,“岛主之前说的愿用一切换回美貌可还当真?”
这话勾起婀娜的兴致,她强打精神,虎目有神道,“自然当真。你是不是有办法替本宫解忧,快快说来,本宫自当送你黄金万两。”
“我们不要黄金万两,只要岛主的火阳珠。”
闻言,婀娜只是少许迟疑,但权衡再三,便点点头,“好。”
“请岛主将那黑色陶艺交给在下,这个东西是邪物,想必就是它一直在诅咒岛主。”叙叙上前一步,那个陶艺果然凶光毕露,这小妮子三番四次找死。
婀娜质疑的瞅瞅心爱宝贝,这可是第二任丈夫送她的礼物,“这个陶艺对我而言有着特殊意义,况且第二任丈夫也没有下诅咒的能力。”
“实不相瞒,在下是有些许灵力在身的人,之前就嗅出内殿腐臭连连,皆因这东西。如果属下没猜错,这个东西应该是有心人用人的骨灰和着陶土所做,要不得啊!”
一听这话,婀娜脸色大变,险些将陶艺打碎,那陶艺还挺坚固,从软榻滚下竟未破损,婀娜脸色苍白道,“怪不得第一任丈夫的骨灰在一夜之间失踪,过不多久,第二任丈夫就把它送给我!好生歹毒啊!”他利用她的痴心做出如此歹毒之事,原来他早就有了异心。
叙叙摸了摸手肘的鸡皮疙瘩,继续道,“岛主能与人为善不与人为恶,这第二任丈夫不可能没有任何道理就加害与你……呃,我的意思是万事皆有因,没有其它侮辱岛主的意思……”叙叙急忙改口,按照婀娜的作风,那个第二任丈夫八成也是抢来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对他真的很好,在他与丫鬟私通之前,我对他的恩宠无人能及。甚至为了扶正他的地位,亲手杀了第一任丈夫!”
囧,这也太狠了吧。叙叙皱眉道,“因为他,另一个男人死了,岛主这样做只会增加他的负担。”
“可是那个第一任丈夫实在碍眼,仗着是他弟弟的身份,天天烦我。”婀娜一语惊人。叙叙彻底服了她,“你杀了人家弟弟,人家能不恨你么!”梦魇里的人精神都不正常,叙叙抚额,仰天无语,好在还有一关,赶紧过了回正常世界。
原来这黑色陶艺内藏着一只冤屈的魂魄,虽然有点吓人,但叙叙仗着人多势众,吞了吞口水道,“那个冤魂大哥,岛主她犯错在先,不该杀你,但你也让她做了十二年丑女,差不多生不如死了,就看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赶快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吧。”
诡计被识破的黑陶恼羞成怒,当下直直朝叙叙脑门砸来,吓得叙叙又闪又躲,微步歌藏在衣袖内的手腕倏然一旋,纯钓出鞘,剑光当空划下,黑陶险些被劈成两半。纯钓本身乃辟邪之物,虽未开光,但早已被步歌驾驭的淋漓尽致。黑陶自然害怕,一时不敢再贸然出动。叙叙庆幸的缓了口气,果然是枪打出头鸟啊!
七砚辽不着痕迹挡住叙叙,叙叙狗仗人势,继续不放弃的对黑陶喊道,“幽灵大哥,请你不要恨岛主了,让她跟你道歉然后做法式超度你,为你吃斋念佛还不行么?”言罢,便朝双眼无神的婀娜猛使眼色。
早就吓愣的婀娜被叙叙一番话惊醒,立刻点头如捣蒜,慌忙靠近叙叙身边躲避危险,信誓旦旦道,“是呀是呀,我一定好好安葬你,为你吃斋念佛,还请你原谅我吧!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做。”
黑陶如果能说话早就跳起来大骂,但这番话却也有些触动它,一直以来没人能跟它交流,让它的冤屈越积越凶,心中愈发恼恨婀娜,但曾经对婀娜的爱却是真的,只是想不到她爱的人是哥哥。
“幽灵大哥,其实你也不想再恨下去对不对,恨是一件非常劳神的事,不如忘记吧。你有什么要求就跟婀娜说说,让她来为自己的过错赎罪。”叙叙忙将婀娜推向前,婀娜脸色苍白却一个劲点头。
挣扎良久,那黑陶周身才缓缓显出一行字,除了那些条件,婀娜还要永生不嫁,为我吃斋念佛。
婀娜虎躯一震,面露苦涩,却半天也张不开口,叙叙只能同情的望着她,俗话说杀人偿命,人家没让你偿命已经是天大的恩惠。
乌龙事件就此结束,婀娜为黑陶做了九天九夜法式,容颜也一天比一天美丽,眉眼也不若之前淡定,反而夹杂许多对前尘往事深深的懊恼,不过婀娜还算个守信之人,临行那天默不作声将火阳珠交到叙叙手中。
太好了,马上就可以回到外面的世界。叙叙炫耀的举起火阳珠对众人邀功道,“大家看看,这全是我的功劳。”
众人沉默。
叙叙显摆一番,满足了虚荣心,谁说她没用谁说她狗腿,这不她就立了大功!倏然,周围景象开始变柔,旋转,不知名的风吹皱人的衣衫,微微起伏。
光线越来越刺眼,叙叙不适的捂住眼睛,再次睁开,周围景象全部消失,大家依旧站在不知名的空间,引路蛊含笑漂浮半空,酥手掂量那颗火阳珠,“大家的运气不错。最后一关很简单,就是请大家安心的听沉鱼大人演奏一曲方可。”
呃,真的这么简单?叙叙疑惑的瞥了瞥众人,又瞪向剑杀。商云烈叹口气,“如果大家能活着听完这演奏的话。”
“啊,这个沉鱼大人不会是传说中,擅长音攻,内力深厚,弹一个音节死一个人的高手吧?!”叙叙惊讶。
“沉鱼是掌控人心的高手,也是梦魇世界的主人,他能唤起人心存在的欲-望,在他的音律下,人们会迷失自己。微步歌与七砚辽的定力比你强,呃,你好吃懒做,毛病一堆,真怕你控制不住……”
泪奔,叙叙仰天长叹,这多灾多难的社会仿佛全是为她一个人精心打造的。目光瞥了瞥那二人,充满艳羡。
不等叙叙缓神,一阵清雅筝音缓缓传入耳中,听得人,心中一荡,甚为舒坦,顺音望去,有美人如斯,果然不愧对“沉鱼”之名,唇畔挽笑,温和的对叙叙点头示意。
叙叙后退两步,有点怯意。
沉鱼一眼便看出叙叙是那两名男子的弱点,因此叙叙出事那二人自然出事,尤其是他们之间微妙的感情非常有趣,便温软启音:“叙叙,你说,这两个人,你喜欢哪一个?”沉鱼的声音不粗也不细,分不出男女,难道神果真是没有性别的,叙叙开始胡思乱想,但见对方眼眸像星辰一般璀璨。
那道温软的声音仿佛在心头落地生根,叙叙生生觉得它越来越锋利,直逼得耳朵作痛,让她不停的问自己,你喜欢谁喜欢谁喜欢谁……
心口莫名慌张,是呀,她喜欢谁?不,不她谁也不喜欢,都不喜欢!刚欲开头喊出却觉得心肺一阵揪疼,不依不饶……
不好,叙叙自制力有限。众人眼见叙叙神情开始涣散。
微步歌神情一凛,抬手要拉叙叙却被七砚辽一掌挥开,不禁怒目而视,“难道你看不见叙叙很难过?”
“拉扯一下,她就不难过?”七砚辽冷哼一声,二话不说上前,“嗖”的掏出一把匕首,对准叙叙藕臂便是一刀,力道与伤口把握的十分精准,温柔道,“对不起,只有这个办法来救你。”对此叙叙却浑然不觉,可见她正陷在沉鱼的梦魇中。直到那些血一滴一滴渗入剑杀的身体,好像被人狠狠掌掴掴醒,叙叙吃痛的眼冒金星,哪个缺德的拿刀砍我!泪奔,眨巴两下杏眼,但见自己右臂淌了好多血!
商云烈没好气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劈了沉鱼的古筝。他不会对凡人出手,只会迷惑人心智。”沉鱼的确是神,神有神的规矩,不可动手杀人,但人若因自己心底的欲-望而死便与他无关。
不会对凡人出手?这话让叙叙听得精神一怔,性命有了保证还怕他个毛!
这剑杀内的灵力果然不可小觑,竟破了他的梦境。不过沉鱼面色依旧从容,“剑杀灵力破了我的口诀也不足为奇,想来这灵力还与家师有段渊源。”言罢,甚为对这剑杀甚为恭敬做了一揖,这揖做的很轻,遂,抬头,倏尔冷酷似冰沉吟,“你们三人貌合神离,就算赢了也不得善终。”
“呸!亏你还自称神明,打不过人家就诅咒人家不得善终,也太歹毒了!”叙叙暗恼,提了剑杀便冲过去厮打。沉鱼从容闪躲,果然不出手反击,只淡淡道,“本尊劝你少用剑杀为妙,自古就未听说取血养剑能得善终者。你的精元再耗损下去,恐怕性命不保。”
这话让众人震惊,商云烈也是一怔,神明自然不打诳语。七砚辽心中暗急,硬是催出承影替叙叙出招。
微步歌思量一瞬,甩袖而出。三把神剑全指向沉鱼一把古筝,饶是沉鱼也有些气恼,但却不能真的出手伤他们。
为了出去,为了她的绍狂,叙叙管不了那么多,反正血早以滴入剑杀体内,此刻不用白不用,先劈了古筝再说。
“嘣——吟——”一根细弦溘然断裂在沉鱼纤细指尖,音律顿停,叙叙得意的高举剑杀,总算成功了!
淡淡一笑,甚为不舍的抚了抚古筝,沉鱼温软道,“恭喜姑娘赢了。但商云烈未赢,他的愿望终将无法实现。”温和的语调却吐露残忍的预言。不待叙叙上前与他理论,四周繁华骤然消退,梦魇荡然无存,呈现眼前的是真真切切的古墓内室。
好空旷的墓室,唯有根根剔透的琉璃柱梅林箭竹的错落中央,上面雕刻的画卷栩栩如生,大部分都是一种凶猛的山鹰,双头,仿佛来自神话,欢快的翱翔天际。
“这些画是什么意思?”叙叙好奇问道。
七砚辽指着那只双头山鹰解释,“有些部落崇尚天葬,传说跟心爱的人一起用肉身喂食山鹰便能得到永恒的祝福,从此生生世世不离不弃。我想风玄天一定带着苏苏喂山鹰了,所以这里才没有棺木。”
也就是说,世上再也没有苏苏,商云烈连见她遗体的机会都没有。风玄天也不存在了,那商云烈的追魂咒该如何是好?叙叙不禁有点难过。却见七砚辽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兀自开心打开地图,摸索至一根柱前,端详好长时间才打开机关,里面放置的正式另一只魅央宝匣,与阴山古墓的一模一样。
“商云烈……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么,追魂咒难道就没有天敌?”叙叙低语,想安慰安慰他,却不知该如何出口。
“苏苏宁愿跟风玄天天葬也不让我再看她一眼,我还能怎样,一切随缘吧。”商云烈的声音低的不能再低,无精打采,以后很长时间叙叙都没再见他吭声过。虽然不知他在想什么,但用膝盖也猜出他目前正处于严重的低谷期。
这就是结束么?
叙叙耷拉着脑袋,心不在焉夹在七砚辽跟微步歌之间。墓室不大,纯粹像个摆设,当三人来到十三窟洞口时,七砚辽忽然转身,飞手一记指向微步歌咽喉。正在神游的叙叙尖叫一声,被那股内力推撞到墙壁上,气结,这二人怎么不打招呼就打起来。
微步歌早有准备,单手一挡,寒光粼粼,讽刺道,“出手很快。”
“微大掌门出手也不慢。叙叙,快走!”七砚辽利声呵斥一句,叙叙懵懂点点头,扛着魅央宝匣撒腿就跑。
熟料外面的武当弟子一个不少,黑压压一片,生生骇了一跳的叙叙迟疑,脚步也随之驻停,丫,商云烈正郁闷着,她该如何冲出这上百人的包围圈?
七砚辽见叙叙徘徊原地,被众人逼的不敢迈步,料她也难以抵挡,便迅速返身追回,入箭掠过,揽住软腰,径直朝山下冲。
微步歌眼神一凛,毫无含糊追上,他的武功本就不在七砚辽之下,且七砚辽又死死抱住叙叙不松手,明显要吃力很多。
“七砚辽,别管我,我不会有事的。你快走!解了媚夫人与你的寒毒,以后再也不要做坏事,走吧……”叙叙虽然不喜欢媚夫人,但看在她与七砚辽如此坎坷的份上,也不忍心连累他们,只期望七砚辽解毒后从此重新做人。
再说,七砚辽若死了,武当能有什么好处?岂不是与花海归琼结下不共戴天之仇,毒霄与媚夫人也不是简单角色。与其结仇,叙叙宁愿七砚辽重新做人!
“都什么时候还跟我说这种话。”七砚辽咬牙切齿。不等话音落地,纯钓已是寒光粼粼当空扫来,落叶齐飞,化作千万刀刃,笔直射向七砚辽。迫使七砚辽不得不推开叙叙,独自抵挡。
骨碌碌滚了两级台阶,叙叙磕得大脑嗡嗡作响,十分不雅爬起身,却迎上微步歌的双手,“啊……放开我……”被狂风灌了一大口,叙叙不停咳嗽,险些上不过气,双脚一阵乱踢,柔躯俨然被微步歌提溜掠去。
“微步歌,你——”七砚辽大惊失色,挡完箭雨,目露凶光冷睨唇畔淡笑的微步歌,“放开叙叙。”
“你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命吧。”冷哼一声,微步歌抬手封了叙叙穴道,将她扔给远处弟子,自己则抽剑再次发难,与七砚辽打的昏天暗地。
叙叙鼻子酸酸的,实在受不了这样命悬一线的争斗,扯着嗓子大喊,“七砚辽,你走吧!不要管我,记得帮我照顾绍狂,呜呜……快走啊!”
然而七砚辽置若罔闻,与微步歌打的襟袖翩飞,实在难分高下,其实这样下去对七砚辽十分不利,幸而微步歌也未让旁人插手,否则七砚辽定逃不过此劫。
两人嘴角都挂了彩,此刻双剑交叉,互相较量内力,宁死也不肯让叙叙看见他们输的样子。不能输,绝对不能输!这是男人之间的争斗!
暗自提气,七砚辽寒眸狠利,愈发显得那瞳仁黑到极致,准备来个破釜沉舟。
然而一声利刃刺破肉体的声音划破了叙叙的耳膜,娇躯一颤,七砚辽怔然,不解的垂眸,一柄锋利的剑穿过他的胸膛,血流如注,后方站着神情决绝的宗卿朔,正是他手中的剑刺穿了一代魔头。
随之,手中真气一个不稳,微步歌的罡气铺天盖,如开闸洪水,朝他面门袭来……
叙叙愕然,一滴泪沿着粉腮的轮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