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正厅。这次的聚议显然很隆重,且带有浓浓的沉重感。
诺焰穿着苍鹰华服,高高在上的俯视群臣,看起来虽面无表情,但却隐藏了千头万绪。
乔君儿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她是个单纯的小女人,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性格,他了解她,她一旦下决心做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改变,何况让她失望的人是他……
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诺焰略显疲态。
“王,需要休息一下吗?”台阶下肖恩时刻观察着王的反应,担忧道。
诺焰调整了一下状态,恢复到平日的意气风发,利落道,“没事。”说完,便给了身旁诺克一个眼神。
诺克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诺特国接连发生多宗大事,更甚者牵扯到乔君儿小姐,致使整个诺特国乌烟瘴气,今诺特王查清事实,特在此次聚议上澄清事实,惩办凶手。”
不是已经确定是乔君儿所为吗?王位之下众人逐渐混乱,各自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纷纷交头接耳,似在讨论。
“经过查实,乔君儿小姐是遭人算计,她亦是受害者。”诺克继续道。
众人愈加困惑,他们心中的yin娃荡妇转瞬间又成了无辜的受害者,这简直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让众人如何接受?
诺焰无论在任何场合都甚少开口,他在国民心中是一位冷酷却充满霸气的王者,但是此次却破天荒,开口道,“诺特国人对于乔君儿的误解,我身为诺特王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今日聚议就是为了还乔君儿一个清白。同时,年初宴会上索丽亚王妃伤害卡尼娅夫人一事,亦有新的发展,今日一并处理。”
诺焰的威严动口,显然具有王者的风范与说服力,众人的哄闹声在诺焰开口之际便已经戞然而止,他们相信他们的王,皆拉长耳朵仔细倾听事情的来龙去脉。
四周安静了片刻,突然传来了拉斐尔的奉命声————
“王,莉安娜王妃已经带到。”拉斐尔叩首道。
诺焰挥手让拉斐尔退下,双道寒光直逼莉安娜,“莉安娜,罗伊已经和盘托出你与他之间的种种关系,现在,你可以当着众人的面将事情的始末清楚的说出来。”
莉安娜的双腿瑟瑟发抖,脸就跟冰冻过一般惨白。
莉安娜没想到罗伊居然能够醒来,更甚者将她的所作所为一字不漏地禀告了王上,她自知已经无路可逃,因为即使她逃到天涯海角,王都有能力将她逮回。而此刻,她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完全没了底气。
见莉安娜迟迟为动口,诺克忍不住叫嚣道,“莉安娜王妃,王正在问你话。”
莉安娜咽了咽口水,扫了一眼四周。当莉安娜将视线停留在索丽亚身上时,索丽亚美丽的脸庞上冷汗顺额而下,同时不住的朝莉安娜使着眼色。
莉安娜低头平静道,“没错,所有事都是我一手策划的。我嫉妒乔君儿能够得到王的宠爱,更加妒忌她即将成为王妃,未来还可能是王后,我绝对不允许其他女人抢走王。”
众人无不愕然加震惊。
莉安娜抬起头,望了一眼诺焰,深情道,“也许一开始我利用罗伊成为王妃是为了权势,但自第一眼见到王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心便除了王,便再无其他,即使王从来没有将我放在心底。”
诺焰仍旧面无表情,也没发表任何言辞。
“事情要从王‘捉奸’的那一刻开始说起……”
莉安娜说得很详细,所有事件的过程与心理她都一一提及,但她始终都没有提到索丽亚三个字。
索丽亚不由得在心底舒了一口气,暗暗得意。哼,莉安娜果然是个苯女人,她利用了她,她还傻得以为她是真的对她好。
四周再次响起众人的喧闹声,其中包含有指责,谩骂,同情,更甚者咬牙切齿,就差没仍鸡蛋……
道完所有事实,莉安娜便低着头,不再吭声。
其实,诺焰一直都在怀疑索丽亚是莉安娜的同谋,因为有些事,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刚才索丽亚对莉安娜使的动作与眼色,他全都看在眼底,可,莉安娜却奇怪的没有将索丽亚供出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诺焰已经想到办法让莉安娜彻底交代清楚。
“莉安娜,乔君儿差点毁容的事,是否也是你策划的?”
莉安娜已经承认了所有事实,反正结果都一样,她也就点头道,“是,我不想让她参加选妃,我要阻止她。”此刻的莉安娜很平静。
“全都是你一人所为?”诺焰冷眉微挑,再问道。
莉安娜点点头,没有吭声。莉安娜虽然可恶,但她还有一点人性,她一心以为,全是她那日莽撞陷害乔君儿毁容,才渐渐拖索丽亚下水的,她不想连累索丽亚。
“好。据诺克调查,你最近与索丽亚的感情越来越好,且俩人经常聚在一起聊天。聚议未开始前,索丽亚告诉我,她其实早就知道你的罪行,但念及朋友间的感情,她选择隐瞒,同时屡次劝告你收手,但你仍旧不听,甚至丧心病狂的想要连她一起杀了,是吗?”诺焰用的是离间计与激将法,他就不信,莉安娜还能坐得住。
诺克扬起一抹淡笑,暗暗佩服王的睿智。
“我没有……”莉安娜不住摇头,转而望向索丽亚,“索丽亚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袒护你,你却反咬我一口,我……”
脸庞恢复血色没多久的索丽亚,‘刷’得一下,脸色苍白如墙壁,“莉安娜,我没有,我没有啊!”索丽亚一边着急的对莉安娜解释,一边疑惑地望这诺焰,为什么王要这么说?
莉安娜这会儿哪管得了那么多,她以为诺焰所说的都是真话,气愤道,“王,其实整件事我虽然是个行动者,但全都是索丽亚策划的。”
“莉安娜,你……”索丽亚张嘴大惊。
索丽亚的激动反应,正好表现出她的心虚。
“索丽亚!!”诺焰突然大拍椅柄,怒声吼道,“你有什么解释?”
索丽亚颤抖得与莉安娜跪在同排,声泪俱下道,“王,我……我……我是无辜的。”索丽亚害怕得句不成声。
诺焰随意睨了一眼索丽亚,随即将视线转移,“莉安娜,索丽亚宣称她是无辜的,你怎么说?”
“王,请容我将我与索丽亚的合作关系,重新叙述一遍。”
一切都在诺焰的掌握之中。
这次莉安娜没有丝毫隐瞒,她将自己与索丽亚的‘合作’关系,详尽呈现在大家面前。
“索丽亚,你好有什么要话说吗?”
抛给莉安娜一个哀恨的眼神,索丽亚一向的强势瞬间垮台,弱弱道,“我……”
“索丽亚,这是真的吗?”
拉斐尔一直被自己的妹妹蒙在鼓里,他甚至还成了帮凶,他实在难以接受。拉斐尔所谓的帮凶,指得是那次索丽亚利用脚痛引开他,致使她们有机可趁,他间接成了帮凶。
“哥哥,我……”索丽亚顿时语塞,因为那的确是事实。
拉斐尔一向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自己的妹妹做了如此多的错事,他自知帮不了她,失望的不愿再吭声。
“诺克。”诺焰轻声唤道。
“是。”诺克意会诺焰话里的意思,宣布道,“莉安娜王妃的所作所为对诺特国造成了极大的不良影响,同时诋毁了乔君儿小姐的名誉,王在此宣布,罢黜莉安娜王妃的王妃头衔,从此不能踏进王宫一步。”
莉安娜早已料到会有这个结果,她没有任何异议,坦然接受。
“王,能不能最后答应我一个请求?”莉安娜怀着乞求的目光,投向诺焰。
诺焰半眯黑眸道,“你说。”
“我想去见一见罗伊,向他说声,对不起。”莉安娜流下了悔过的泪水。
诺焰舒缓了一口气,同意道,“准。”他看得出来,莉安娜已经知道错了,就当成全她最后的愿望吧!
乔君儿逃开诺焰之后,便匆匆前去找卡尼娅夫人。因为乔君儿由诺焰口中得知,诺焰已经知道了那件事,她害怕诺焰会去质问卡尼娅,她有些不放心。
到了卡尼娅那,乔君儿这才得知,原来诺焰已经先她一步,而卡尼娅正心情忧郁,坐在窗边。
乔君儿与卡尼娅聊了一个下午,卡尼娅始终未展现欢颜,而这时候,诺焰却派人通知卡尼娅晚上参加聚议,不用想,一定是为了索丽亚那件事。
“夫人,您还是别去了。”
卡尼娅苦笑道,“逃避不是办法,该来的还是要来,况且诺儿是诺特王,他这么做并没有什么不对。”卡尼娅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因为儿子的‘大义灭亲’而痛心。
乔君儿生气低吼,“他就知道伤害人,讨厌,讨厌!!”乔君儿越发恨起诺焰来。
卡尼娅像一位母亲抚着自己女儿的手,柔声道,“傻瓜,这不关诺儿的事。”
乔君儿别开头,提到诺焰,她就什么都不想说。
“君儿。”卡尼娅呼唤道。
“嗯?”
“能不能再给诺儿一个机会?”
乔君儿连想都没想,回答道,“不可能了,我和他已经结束了。”说到这,她的心无预警地抽了下,“我和他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君儿,诺儿是真的很爱你……”
乔君儿敛眉,认真地凝视着卡尼娅,“夫人,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不要再逼我了,好吗?诺焰他必定能找到适合他的女人,我相信,我只是他生命里的昙花一现,他对我根本没有爱。”
诺焰对她有爱?
如果他真的爱她,就不会连那三个字都没亲口对她说过;如果他真的爱她,就会毫不犹豫选择相信她……
这是第一次,卡尼娅在乔君儿眼里看到异常的坚决,她知道,这次她帮不上忙了。
“好吧!许多事我也强求不了,如果你和诺儿真的有缘,最后你们还是会在一起的。”
“谢谢夫人。”
乔君儿不想再为诺焰伤神,她要将他彻底遗忘。
“夫人,王请您到正厅。”肖恩的声音隔着房门倏地传来。
“好。”卡尼娅起身。
乔君儿拉着卡尼娅,不舍道,“夫人……”乔君儿知道诺焰让夫人去正厅的目的,依照诺焰的性格,他一定会秉承法不容情,那夫人该怎么办?
卡尼娅扬起一抹从容的笑容,语带自豪道,“别担心,我的儿子,我相信他。”
“夫人,我陪你去吧!”乔君儿挽上卡尼娅的手。
卡尼娅笑着点头。
拉开门,乔君儿见到了一脸内疚的肖恩,她不解问道,“肖恩,你怎么了?”
肖恩猛地抬起,望了一眼乔君儿,悔声道,“君儿小姐,对不起,因为罗伊的事,我一直误会……”肖是诚心对乔君儿道歉的。
乔君儿美丽的脸庞,轻扬笑容,“我能理解,没关系,你别放在心上。”能够得到他人的理解,乔君儿感到心境都开阔了很多,再说,她从来很怨过他人,除了……除了她曾经很在乎的他。
“君儿小姐,应该是你别放在心上才对!”肖恩极不好意思,脸瞬间刷红。
“嗯,大家还是好朋友。”
肖恩带着笑容,猛地点头。肖恩到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王能够在短时间被眼前女人所收服,因为她那颗善良宽容的心,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曾经的他真是鬼迷了心窍才会误会她,现在想想,君儿小姐一直以来都对他很好,他真的很不应该……肖恩甚是内疚。
乔君儿一出现在正厅,诺焰的视线便再也无处可去,全都逗留在她的倩影上。
诺焰甚至想不顾一切冲下去,只为拥她入怀……
乔君儿突然接收到来自正面的两道炽热的眸光,习惯的抬眼一瞥,却正好与诺焰的眸光接上电,她赶忙低下头,并且侧着身子,不再看他一眼。
诺焰知道她还在生他的气,他有些失落,但仍自觉的将眸光撤了回来,俯视台下众人,“索丽亚是整件事的主谋,我同样会按照诺特国的规矩处理,但这之前,关于年初宴会上卡尼娅夫人中毒一事,我要重新审理。”
乔君儿轻轻松开卡尼娅的臂弯,给了卡尼娅夫人一个务须担心的神情,默默地站到了一旁。
今天发生了太多令人震惊的事,众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四周也安静了许多。
“母后,我已经证实莉安娜与卡尼娅指证你的事实,所言非虚,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要那么做?”诺焰以诺特王的口吻问道。
卡尼娅内心平静地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我一直都不喜欢索丽亚,生日宴会上,我知道诺儿要封她为王后,我很着急,我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和她在一起,所以最后……”
接下来不用她说,大家也应该明白,她身为诺特国的卡尼娅夫人,想做什么手脚都易如反掌。
刚刚才遭受打击的索丽亚,突然站了起来,挂着泪痕,幽幽说道,“夫人,为什么您总要针对我?我究竟哪里做得不好?”
卡尼娅撇过头,不语。
索丽亚自顾自道,“我知道,您一定是怪我的父亲害了先王,但是那是意外,我父亲也不想的,如果能够选择,父亲宁愿死的是他!”
卡尼娅身子颤了下,但仍强硬不肯正眼瞧索丽亚一眼。
索丽亚继续道,“夫人,您知道吗?您对我的偏见,我一直都默默隐忍,我相信有天能够让您接受我,但是您却……”索丽亚咽了咽口水,“我与王自小到大,二十多年来的感情顷刻间支离破碎,而我还还必须活在深深的自责中,您能明白那种感受吗?”
卡尼娅终于有了一些反应,转过头,目视索丽亚。
而索丽亚正好把头昂起,含情地望着诺焰,“王,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但全都是因为我爱你……你为了避开我而出宫假作微服出巡,而后遇上了乔君儿,结果一切都变了。你对我的眼神越来越冷淡,你的目光总是追随在她的左右,你的眼里甚至再也看不到我……我不甘心,我真的好不甘心,原本这一切幸福都是属于我的……”
索丽亚几次因为喉间的哽咽而发不出声,“每次看见乔君儿高傲的向我示威,我的心都忍不住抽痛……我的脾气越来越暴躁,甚至动不动就对仆人怒吼,我的爱渐渐转变为恨,我恨你,我也恨乔君儿抢走了你……我的心开始扭曲,于是我利用莉安娜为我做了一件又一件伤害乔君儿的事。”
索丽亚的这番话,激荡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灵感触,诺焰亦不例外。
诺焰睨了一眼乔君儿。他们心里都明白,索丽亚所指的高傲示威,其实是他逼着乔君儿演戏的那段日子,他也没料想到,他会假戏真做,爱上戏里戏外的乔君儿……
最后,索丽亚对着四周道,“也许在你们的心里,我是个无法原谅的女人,但至少在乔君儿未出现前,我的心是纯洁的……”
说完,索丽亚再也控制不住,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诺克的恻隐之心亦被索丽亚肺腑的真情流露,深深打动,其实她也是一个受害人,怪只怪造物弄人。
听了索丽亚的话,乔君儿的同情心开始肆意泛滥。她不怪索丽亚伤害她,索丽亚说得对,至少她没出现前,索丽亚的心还是纯洁的,全是她的错……
卡尼娅突然发现,她这些来的偏见,似乎都是自身的心理作祟。
诺焰深思了片刻,俊逸的面容并没漾起一丝波澜,沉声道,“无论是何原因,诺特国的制度还是要遵守,伤害他人的作为,绝对不允许!”
在场所有人的心情,似乎都变得很阴沉。
“按照诺特国的规矩,我会削去索丽亚的王妃头衔,念及她也曾无辜受害,拘禁免刑。至于卡尼娅夫人,为了私人的利益,恶意伤害他人,情节严重,拘禁一年。”
“什么?”
乔君儿惊呼的同时,忙上前扶住卡尼娅接近昏惬的身躯,“夫人,你怎么样?”
“我……我没事……”
造成卡尼娅昏惬的原因有二:一是她为曾经对索丽亚所做的偏见之事感到愧疚;二是她一时还接受不了自己儿子所判的刑罚。
索丽亚被拉斐尔带了下去。
乔君儿怒瞪着诺焰,似乎在指责他的残忍。
诺焰的眸光直盯着乔君儿的一举一动,接着对众人道,“若没其他的事,今日的聚议就到这。”
就在这时,‘霍’地一声,众人皆默契的跪在了地上。
“你们这是?”诺焰不解蹙眉。
诺克也跪在了地上,带头道,“回禀王上,我们希望王能免除卡尼娅夫人的罪责!”
“这……”犯错的是他的母亲,他比任何人都想饶恕她,但是诺特国有诺特国的规矩,他身为王,亦必须以身作则。
“夫人一向仁爱仁心,功可以抵过,希望王能酌情处理。”诺克劝阻道。
众人跟着声呼道,“望王能够酌情处理。”
“既然诺特国上下都愿给卡尼娅夫人一次机会,那么就将刑罚减轻到一个月,其他不用再说,聚议到此结束。”王必须有王的原则,否则将来难以服众。
诺焰起身下了台阶,来到乔君儿与卡尼娅面前,扶着卡尼娅的另一边道,“母后,对不起。”
“我理解,一个月而已,我没事。”其实卡尼娅内心对索丽亚那件事,也有些受到良心的谴责,如今判了她的罪,她反而可以松口气。
乔君儿实在气不过道,“夫人是你的母后,你却忍心判夫人一年?”她真替夫人不值,生出这样一个毫无孝心可言的儿子。
“我有我的原则。”诺焰冷冷道。他做事最不喜欢人家过问,他有他的道理,就算乔君儿也无权干涉。
“夫人,我们走。”
乔君儿愤恨的睨了一眼诺焰,硬拽着卡尼娅先行离去。
“君儿……”诺焰追了上去。
他要和她说清楚,他再也忍受不了她的漠视与冷淡,他要和她回到从前……他想要夜晚拥着她睡,这种感觉就快将他折磨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