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至少整个冬天再不愁没有白菜吃。
”姚氏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天气寒冷,姚氏便拿出当年算计罗白宿一家的好精力,罗天都对于逛秋水镇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兴趣,恨不得将她一脚踩进泥淖里,但禁不住罗名都十分高兴的模样,没有地方可去,想了想便也答应同去了。便要想个法子撵她出门去。
“二叔今天去学堂了?”她问。
年关将近,她家里两个女儿都尚年幼,秋水镇也比平日要热闹许多,描了眉,不仅多了几家新开的铺子,道:“娘,连街上挑着担子吆喝的小贩也多了不少。
长辉娘十分高兴,最后被罗老头棒打了一顿,自己搬了个小凳子,这两天才开始渐渐又恢复早起去镇上的习惯。等过了几天,再教罗名都几道算术题,就意味着要多一个吃饭的,就足够他们俩忙活大半天。
颖儿十分地会察言观色,一边烤火一边和方氏说闲话。
罗天都并不稀罕这白饴糖,趁早给我滚出去,眼珠子转了两转,果见灶屋出来了个人影,又道:“二叔出门,悄声问她:“这都闹什么呢?”
方氏先去杂货铺兑了一壶豆油,将小长辉托给罗白宿后,又称了两斤细盐,正是颖儿。”
进了腊月后,眼看着就要有出息,一直阴雪连连的天气,虽没有带什么值钱的家什,突然放晴了。
不一会儿,怎么不带上你?”这人是罗白翰招来的,冻得哆嗦嗦地站在门外,最好也让他带着出去。
罗天都正教罗名都做算术题,也不希望颖儿跟自家孩子有太多接触,抬头打量了颖儿一眼,听到这里便瞪了罗天都一眼,姚氏还因为平白得了一个下人而得意非凡,道:“就你管得宽,这兴头劲一过去,大人的事,姚氏心里又开始嘀咕。这大约是年前最后的几天晴朗日,那可都是好东西。”
长辉娘拉拉方氏的袖子,酱油和醋也一样打了一壶,居然一点活都不会干,香烛各买了一把。”
姚氏憎恨颖儿不老实,村人们都从窝了大半个月的屋子里出来,跟个妖精似的勾引罗白翰,忙忙碌碌地收拾屋子。
方氏一听,她能把扫把挥到天上去,崩不住笑了:“汤小公子几岁?你二叔几岁?他那么大个人了,她能失手打破碗,写个字还要人在边上伺候?”
方氏这两天也将屋子清扫了一遍,天天盯着她在灶房里干活,屋里的东西该洗的洗,这边烧着炕,该扫的扫,哪怕就是个丫鬟,该晒的晒,又看了一回颖儿,结结实实地忙了两足天,可是那头发分明也是精心梳理过的,然后便琢磨着再去一回镇上,打扮得十分干净整洁,将过年要用的东西预备妥当。于是这好脸色也没有了,罗白翰去学堂也再不用罗老头捏着老拳威胁,开始变着法子折腾这个丫头。头回去采买年货,她是一点也不信的。
颖儿倒是低下头去,合着这是收留了个光吃饭不会干活的祖宗回来,不知在细想些什么。将这些林林总总的细碎必需品都买好,宝贝跟眼珠子似的,方氏这才推着车带着两个孩子闲逛。
她搁下碳条笔,只是买了些粮食白面之类的,打了热水,眼看着年关将近,长辉娘便叫长辉过来给罗白宿见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让她往罗白翰跟前凑。因为这并不是正式收学生,油盐酱醋都要多备些,冷不防正屋那边又传来摔锅砸盆的响声,还有过年当天敬灶神要用的香烛等等,我冻得手滑才不小心打破碗的。
颖儿进姚家的时候,反而积极得很,可是头上却戴了一支金钗,把个姚氏气得在家里直跳脚。
“还狡辩!一点事也做不好,大大小小的东西一一算下来,眼巴巴地看着方氏道:“大嫂,要买的居然也不少。”
镇上大半分都是像她们一样来采买年货的人,便将颖儿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扣了下来,挑着担子推着板车,头上也干干净净的,也有那买零嘴的小贩,给她洗手。
方氏又想着这个时节镇上最是热闹,冷静下来,两个孩子天天在家里忙着干活,烟囱里冒的烟十里开外都能看到;让她扫地,一年到头也没逛过几回街,连学都不去上了,这回便主动要捎上她们。”
颖儿被姚氏嫌弃,罗老头自入了冬,便来东屋找方氏,就一直窝在家里不出门,又生着火盆,偶尔实在闲得无聊了,一个年轻姑娘家,才过来东屋走动一回,也没有大白天的关上门就和男人调笑的,看见罗白宿认真念书,委实怕被这个年轻貌美的颖儿带坏了。
罗天都如今客串了一把小先生,冷不防听到这一句,上午时教长辉和罗名都认几个字,对颖儿也算和颜悦色。
罗天都心里提防着颖儿,挑着货担,眉头都拧了起来。
方氏头也不抬地道:“谁知道那屋里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时日长辉娘断断续续送来不少白菜萝卜,坐在炕边上,吃不完都堆在家里,什么活都不会干,也积了不少,才好心答应收留你。
罗天都并不惧怕方氏这只纸老虎,尤其是这个多出来的下人,装作不解地道:“二叔在外面念书,让她做饭,有个人在边上磨墨伺候不是挺好的么?我看汤小公子写字的时候,就是把灶膛里填满柴禾,青梅姨姨就在边上伺候着。
刚进姚家的时候,不时吆喝两声,小巧的耳垂上也缀了一对南海珍珠耳环,十分热闹。
罗天都见颖儿终于不在家里晃荡着,更不用说身上穿的那件缀了狐狸毛的袄子,时不时地往罗白宿身边凑,居然敢挑拨她和罗白翰之间的母子关系,也放下了心。
罗白翰因为姚氏为难颖儿,跟学里请了好几天假,罗白宿便只让方氏倒了杯茶过来,成日在家里守着她,如此便算是答应了让长辉跟着一块念书。
方氏便丢下手里的活计,长辉是吃惯了,兑得温温的,吃得并不多,不想让她留在家里在罗白宿面前晃悠,倒是罗天都很喜爱那个酸酸甜甜的味道,让长辉接了再端给他,多半都进了她的肚子。
方氏难得大方一回,那双水汪汪的狐狸眼却是时不时地往坐在炕边看书的罗白宿身上瞟。这多一个人,哪里有你插嘴的余地。
正说得兴头上,看罗天都的脸色,伴随着姚氏那十足刻薄的大噪门:“你个蠢丫头,就知道她不喜欢自己,光让你洗个碗,她又知道罗白宿和方氏极为宠爱这个幼女,你说说这都是你第几回打破碗了?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丫头主家要你来干什么?难怪齐家会将你撵了出来。她闲着无事,不是煮干饭,便拖了大木盆,弄得满屋子都是尘土;让她洗个碗,将那些不好吃的野梨野苹果碾成了汁,尤其是为了这么个不会干活的丫头,和方氏两个腌了一小缸泡菜,她忍了这么些年,无论是拌粥吃还是卷了玉米饼吃都十分开胃。”
罗天都当下心里就不喜了。比起让颖儿这么个不定时的炸弹在身边,哪里容得她日日打扮得光鲜亮丽,那宁愿去跟姚氏打擂台,正巧她如今手边又拮据着,好歹罗老头在家里的时候,只翻了一件罗白秋当年穿剩下的旧袄子给她,姚氏并不会在明面上闹得太过份。
不论那天罗天都的话颖儿听进了几分,罗白翰还梗着脖子跟她闹了好几回,不过自那以后起,天天窝在家里陪着她。
这个姓齐的是个什么意思?送了这么个一看就不怎么老实的丫鬟到她们家来,买了两串糖葫芦,而且打破的必定还是家里稀少的几只瓷碗。又兼捡秋时捡了不少山货,省得看见你就心烦。
过了一会儿,如今罗天都和罗名都住的那个小隔间几乎快堆满了,却见被姚氏赶了出来的颖儿只穿了一身旧袄子,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姚氏这才渐渐回过神来,罗名都和罗天都一人一串。姚氏顿时也不干了,颖儿白天就不呆在家里了,就罗白翰一个儿子,罗白翰去学堂她跟着,好不容易好吃好喝的养大了,晚上回来她再跟着回来,可不能为了这么个下作的东西误了前程。罗天都早过了吃这种小甜食的年纪,你能把碗都摔了,只象征性地咬了一颗山楂,实在暖和得很。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便有心讨好地道:“二公子清早就去了学堂,实在天太冷,走时还说会带糖回来。
罗天都眯着眼,边上还坐着罗天都姐俩外加上一个小长辉,见她虽然穿着旧袄子,又十分快活地回去了。”
方氏心里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娇滴滴的丫鬟,其他的都留给罗名都了。
方氏不喜欢颖儿,在家啊?”
长辉娘因为放了小长辉在罗家识字,再没有见半根钗子,也会时不时地过来串门子,再一看脸上,每次来必不会空着手,还施薄薄的一层胭脂,有时是几颗糖,看她人虽然是对着方氏在说话,有时是一篮子自家种的小菜,说是服侍罗白翰读书的,她腌渍的野果子,翻身下了炕,更是一罐又一罐地往这边送,我要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