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李香秀还十分巧妙的解释了为什么她们之前没有遣散下人,那是因为这些人都是沈老爷留下来的,她不敢擅自做主而已。
面对着这么一个识大体的李姨娘,他宋管家就是再翻后账说是李香秀拿乔奢侈都不能了,真是厉害啊。
如此一来,不但宋管家再也找不到借口挑剔他们,还让沈冠的心里益发的熨帖,尤其是在经历了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翠儿的事情后,沈冠对于懂事又识趣的李香秀更加的看中了,而那个突然就能开口说话的小小庶女也在他面前占的了一席之地,以后夫人想要摆布她们母女,怕是不那么容易了。
宋管家懊恼不已,沈冠却再次开了口,他赞许的对李香秀说道,“你这个想法不错。但是,灵儿是沈家的二小姐,无论如何也不能亏待了她的。这样吧,比着淑儿的用例,给灵儿的院子里留两个妈妈,两个大丫头,两个小丫头,你屋里也留几个得力的,其它的人就每人多给三个月的薪水,打发了出去吧。”
“谢谢老爷,”李香秀再次跪倒在地,一丝不苟的回禀到,“不过,灵儿在封津,不能和大小姐比的,有乳母鲁妈妈照顾着,再有两个丫头腊梅和小桃服侍也就够了。妾身自己有手有脚的,只留一个石榴也就够了。院子里杂七杂八的事就让张妈张罗张罗也就够了。”
听着李香秀如此娴淑懂事又自我克制,不仅是对她哥哥一家用人的事情只字未提,就是她自己身边也只留了一个丫头,让沈冠心既心疼又感慨,想起了家里那个事事摆广恩伯家排场的刘氏夫人,他心头一阵又一阵的厌烦。
略略一顿,沈冠径直对宋管家吩咐道,“正好宋管家在呢,遣散下人的事情就交给你协助李姨娘去办吧,等明个,按照这里下人们的花名册,除了李姨娘留下的人,其它的每个人都多给半年的薪水,高高兴兴的把人打发了。”
“这,……”宋管家一皱眉,他知道沈冠之所以让他协助李香秀遣散下人,无非是想让他拿出这笔遣散费来,而好人却让李香秀一个人给得了罢了。
这样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他宋濂不能干,要不然回去之后他可怎么有脸去见夫人啊?他们这不是在欺负他宋濂一个,而是在打夫人的脸啊。
越想越憋气,宋管家的脸色也渐渐的沉了下来,连表面上的客套都顾不上了,拒绝到,“老爷,小的有下情回禀,这柳条胡同的事情是向来都是李姨娘自己的事情,咱们府里头并没有这笔款项开支。”
略略一顿,宋管家冷着脸子继续说道,“现如今,大少爷和大小姐都在京中老夫人身边养着呢,不管有多少丫头小厮们使唤着,那也是老夫人心疼夫人,从来不肯要咱们沈家半分半毫的银子的。可是,夫人也说了,老夫人不要她却不能不预备着,说了归齐,大少爷和大小姐都是姓沈的,沈家的子嗣怎么能让刘家给白白的养着呢?所以,府中的银子啊,都得给京中预备着的,小的可没有胆子动大少爷的家当。”
宋管家终于撕破了脸,不再口口声声的说夫人照佛姨娘和庶出子女了,话里话外的把柳条胡同完全的排除在了沈家之外了。
沈冠听了宋管家的话不怒反笑,直截了当的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夫人就是这么交代你的?”
“这个,……”宋管家略一沉吟,一咬牙说道,“夫人是老爷的正房夫人,为了沈家的嫡子嫡女思量的周全一些,也是为了沈家着想,希望老爷能体谅夫人的一片苦心。”
“体谅,我自然体谅,”沈冠冷笑着重复了一句,继续说道,“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能替夫人做了这个主,我也明确的告诉你,告诉你家夫人,既然她不想管这柳条胡同的事情,我也就索性把这里都托付给李姨娘,将来这里的一切她再也无权插手!”
掷地有声的说完,沈冠扫了一眼一直规矩的站着的沈兴,大声的吩咐道,“沈兴,把这里宅子的房契交给李姨娘,这里今后就完全的归了二小姐了,谁也别想再打这里的主意!”
“是,老爷。”沈兴几乎是立即就大声的应到,仿佛他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等这句吩咐似的。
沈兴答应的快,行动更是快,说话的功夫,他已经把一叠的文书送到了李香秀的面前,“李姨娘,这是柳条胡同宅子的一干文书,请您收好。”
几乎在转瞬之间,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么个地步,快的让宋管家都来不及反应,沈兴已经完成了文书的交割,又规规矩矩的站到了一旁,仿佛他从来没有出过声,也没有动过一样。
宋管家张大了嘴巴,回想着临来之时,夫人细细的吩咐他的话:封津地处偏僻,那处柳条胡同的房子原本也值不了几个钱的。不过,沈冠竟然瞒了我悄悄的收了李香秀,还生下了一个小贱人,我就不能让她们过舒服了,这一次趁着翠儿的事,顺道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不管是在安平还是在封津,她们母女都是住在我的屋檐下的,以后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一辈子也会如此。
可是,自从他宋管家来了柳条胡同,除了还算顺利的除了翠儿母子这个隐患之外,对上李香秀母女的时候,他似乎没有一次讨得了便宜。不仅如此,他还一步步的落在了沈冠的圈套里,因为一点小小的遣散费,他因为咽不下这口气,以夫人的口气说了大话,结果让沈冠把这柳条胡同宅子的房契文书正大光明的交给了李香秀,还严明以后她们母女就是这里的主人,任何人都不得再插手。
这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呢!宋管家恨的牙根痒痒,却因为之前把话说的太满,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言辞来。
看着宋管家的脸色由黑转红,又慢慢的变成了绿色,沈冠微微有些得意的挥了挥手,吩咐到,“这几天遣散下人们的事情,沈兴你就帮着李姨娘张罗一下吧,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都下去休息吧。”
“是,老爷。”沈兴对于沈冠的命令,向来是毫不打折扣的执行的,他答应着,转身快速的退了出去。
李香秀也趁机一挥手,让腊梅带着丫头婆子们退下。
转眼之间,屋子里只剩下了沈冠、李香秀和她怀里安静的沈灵萱,而一时站着忘记了行动的宋管家显得是那么的多余。
沈冠扫了一眼多余的宋管家,悠然的问道,“怎么?宋管家还有事?”
“呃,”宋管家这才如梦初醒,他知道大局已定,只得默默的一躬身,垂头丧气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再没有了闲杂人等,李香秀抱着沈灵萱‘噗嗵’一声跪倒在了沈冠的面前,感激涕零,“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唉,”沈冠无力的叹息了一声,弯腰扶住了李香秀,感慨的说到,“之前,让你和灵儿受委屈了,我,我,……,今后你就带着灵儿好好的过日子吧。将来,将来,我必不会再亏了灵儿,她是我沈家的二小姐,是我沈冠的女儿哪,你,你就放心吧。”
李香秀感激的哭到在了沈冠的怀里。聪明的她什么也没要求,她知道今天能让沈冠这么强势的宣告这里不准刘氏夫人插手,还把宅子的房契文书都交到了她的手上,可这已经是他目前能做到的全部了。
而且,刘氏夫人肯定不会轻易的就认可这事的,势必还会有一系列的争斗,很有可能他会为了今日的冲动在刘氏夫人面前作小伏地,甚至还要签署什么城下之盟的。
这就是沈冠叹息的原因。
他虽然是堂堂的安平知府,下辖包括在封津在内的九个府县。在安平,不管他到了哪里,无不是被人恭恭敬敬的恭维着的,只有一个地方例外,那就是他的知府后衙,在夫人刘氏面前,他永远只是一个靠岳家帮衬的女婿,而不是什么知府老爷。
作为一个男人,为了仕途在自家老婆面前抬不起头来,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即使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他在背地里的无奈何无力也是不会亲自自己说口来的。
即便是为了他的无能和窝囊让他的妾室和庶女受尽了委屈,他费尽心力才为她们争取到一点点的利益,即便是在她们面前,他的这种无力感他也不会说出来的。
李香秀聪明的选择了闭嘴,只是用一个女人全部的柔弱和温情慰籍着这个有苦无处诉的男人,无声的表达着自己的体谅、支持,让沈老爷拥有一个男人的自尊和体面。
沈灵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自然也无从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后,小娘亲和沈冠之间又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