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留行需七钱。”既然王不留行自己都不忌讳此事,她若再计较,便为矫情。“虽然是药浴,却也不可久泡,当如何,你们心中有些思量便是,此病需悉心调理,万分急不得,人有三急,本就应当,切莫一忍再忍。”
等那常其咎把最后一笔落了,初九便道了声谢,将单子拿起了,仔细端详了方子上的字,以免出现偏差,瞧见无误,这才递给五味子,让他将方子递给那病患的家人。
常其咎一挑眉,轻声道:“你既然识字,为什么不会握笔?”
对于他的问话,初九耳朵一闭,详装没听见,继续对那病患说道:“只惜我济世堂此时怕是无法与你们取药,你们便去旁的药铺取药好了。”
“等等。”王不留行闻言便连忙伸手夺过那药方,“丫头,这方子可不能给出去。”
初九闻言眨了下眼睛,有些疑惑的问道:“这是为何?”
此时济世堂怕是拿不得药,留着方子有何用?医病救人,刻不容缓才是。
王不留行将她拉到一旁,轻声道:“这是咱们的方子,依着咱们这行的规矩,是不许外流的,你便是给人家,也得咱们分开了抓。”
虽然说这方子现在也有些人知道了,但被同行知道还是不好,既然这九小姐能有这般方子,当然是作为这南州济世堂的秘方的好。
初九楞了楞,最终点了点头,虽然说济世堂不指望诊金药钱吃饭,但既然是规矩,她若说什么悬壶济世,医术共享之类的话,便显得有些做作。“那便依着王大夫的意思来做吧。”
王不留行利索的将药方撕成了两半。然后分别誊抄,加上了其他几味药,换成旁的药方,递到初九面前,道:“我添的这几味药搁在一起就是相辅相成,只是有些滋养的效果,且不会影响原本的药效,这两个方子的药就搁在一起煎,你来看看可行否?”
王不留行说完又对初九说了自己添加的几味药材,初九却是将方子推开没有去看。
“初九信王大夫多年行医的经验,无需再多此一举。”
“好,就冲你这句话,这方子我今个给你改了,咱们两个也就算扯平了。”
初九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如王不留行还当真是心眼小,记性好的典范,不过也不是个死咬着事儿不放的主,比那些个面上宽容,私底下搞小动作的人好太多。
那病人的家人拿了方子,连忙掏出银子付诊金,初九摇了摇头,“这诊金不当给我,为你儿子疏导以及针灸的人并不是我。”
老妇人见她不肯收,便又递给王不留行,王不留行也不肯收,“若不是你说这法子,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怎么医治,所以这诊金当是给你才是。”
“那好吧。”初九也不再推辞,伸手将从那老妇人手中取了三文钱。
老妇人惊讶的看着她。“这……这就够了吗?”
“对初行医之人,这三文足矣。”初九看着那地上的葱,掂量了下手中的三文钱,心中寻思这葱是打哪来的,若是用铜钱去买,这三文钱是否足够。
一日下来,没赚到钱不说,还赔了不少,若每日都这般,她还真不好给苍裕和交代。
等那些人散去,初九耳边响起一句:“这济世堂当真是不同寻常。”
随后耳边一热,似有人靠近哈了口热气在上。
初九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向前一步躲开常其咎的靠近,说道:“若公子看够了戏,还请离开我济世堂,以免耽搁我济世堂做生意。”
总是喜欢贴近别人说话,这常其咎是个怎么回事?
“说起来,我还未付诊金,怎么好就此离开。”
初九皱眉,全然不作他想,伸出手准备接钱。
常其咎却是嘴角儿一翘,将压袍子的玉佩取下,在初九眼前晃了晃。“这可够?”
“今个初行医,三文钱即可,公子这块玉瞧上去成色极佳,我们济世堂怕是找不起零,还请公子换上铜钱来。”初九有些无奈的收回手,心知这人根本没诚意付诊金。
常其咎闻言,眉梢带笑,抓起初九的手,将玉佩搁在了她的手心里,然后将那三文钱取走。“这便够了,你既然能只收三文钱的诊金,我为什么不能给……”
常其咎说到这,脸色变的有些难看,因为初九竟然将他给的玉佩丢进了一旁用于装诊金的竹筒里。
“多谢这位款爷,好走不送。”初九有些鄙夷的看了常其咎一眼,他敢拿出来,她收下又何妨,左右吃亏的也是他。
听到初九对自己的称呼,常其咎眼神略微冷了些,但很快又恢复了那腔调,“小娘子,这定情玉可算是你收下了,我们就大都见吧。”
什么见鬼的定情玉?还有说什么大都见?
初九紧锁眉头,常其咎最后看了她一眼,捂着心口做心碎状,“小娘子怎么可以这么狠的心,今个我可就回大都了,你都不送送我?”
初九见他一付耗到底的模样,那几个魁梧大汉往门边一杵,病患也不敢进来。
心念这般下去不是法子,也便只得抬手做出“请”的手势,那常其咎才一挑眉,迈步出了济世堂。
“小娘子不当说夫君慢走?”
对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初九忍无可忍,于是冷冷的说道:“快滚!”
听到初九这般说,常其咎不但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是肆意狂笑着上了马,冲她又是一笑,道:“你有医术,不当屈就。”
初九一愣,待反应过来,那常其咎早已挥手扬鞭,只余背影。
“二哥他就是这般脾气,你别往心里去。你医术是真好,赶明个你去大都,一定要来寻我。”常慕年笑着说完上了早早准备好的轿子,毕竟此时他不宜骑马。
待人走后,初九这才将口中忍了许久的浊气吐出,心道这两个人还当真是自我,好似她一准会去大都一般,她便窝在这南州宝地,和药材为伍又能怎么。
不过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那个叫常其咎的男人气势太过强势,那常慕年也不似寻常家的公子哥,自己似乎又给苍裕和招惹了麻烦。
三七子算一个,这两个人又算一个,想到这,初九叹了口气,自己这女儿当的,真是有够不称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