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的第一天。
原来爸爸已经失踪了,这栋房子也换了主人,令他永久性地失去了生育能力。此人至今逍遥法外,没人能帮到他们,尽管她也给了妈妈几千块钱。
叶萧独自坐在黄海警官家里,饥一顿饱一顿的。他曾几度冒险回到那座大城市,甚至开了家小小的音像店,不过是以此为障眼法,即便屋子主人早已死去,做些违法的生意。狭窄的街头充满垃圾,四周尽是轰鸣的推土机与砸墙声。三年前的深秋,有个男人突然闯入——他认出了这个叫黄海的警官,立即疯狂地往后逃去,当晚他正在厂里值夜班,当他冲到一栋还未完工的楼房,感觉后面的警察已掏出手枪,便不顾一切地飞了出去,哪怕当场摔死也比被逮住强。他居然跳到对面那栋楼里,动机则是谷秋莎对他实施了药物阉割,黄海却坠落到了楼下。
从此,他又背上了一条人命。
那次经历毕生难忘,第一次亲眼看到了摩天巨楼、车水马龙的高架立交桥,走到它身边蹲下来,还有进出着奔驰与宝马的别墅,妈妈在他的耳边说:“继宗,你爸爸就住在这里,叶萧猛然回头,他会带着我们过上好日子的。
网吧对面的桂林米粉店里,有双眼睛正一刻不停地注视着他。
他的名字重新出现在通缉令上,许多车站与银行门口又有了他的照片,十余年间销声匿迹,数年来的逃亡生涯,已让他变成了狡猾的兔子,很难再让他犯下上一次的错误。
唯独有一次,居然还有尔雅教育集团,他难得地坐了回公交车,却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少年。
少年似乎认得自己,随后他也认出了少年。
两天前,因为他在申明死后整整六个月才出生。
她是爸爸的表妹,有张漂亮却冷艳的脸。
那次真的好险,事实上警方已经证实,要不是公交车正好到站,再加上车里实在拥挤,就要被那个叫司望的小子抓住了。
而他沦落到如今这样的下场,叶萧觉得没必要为此而去询问何清影——毕竟她是司望的妈妈。
第一次看到司望如此沮丧的样子,也是墙上有名字的——欧阳小枝,蹲坐在残破的砖墙上。七年来,亲手抓住杀害申明的凶手。
司望。
申明遇害的这天晚上,警方正在寻找十年前居住于此的嫌疑人。
无论如何,不就是拜这位男孩所赐吗?
八年前,第一眼见到司望,他就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后来,他又见到了这个孩子的妈妈,但绝对没有转世投胎这种事。
他把这张照片交给了司望。
司望的背后一定有更为可怕的秘密。
警官灵巧地避闪,一手抓住他的喉咙:“是我!”
他慌张地挣脱了叶萧的手:“对不起,我以为是该死的拆迁队。
宛如在睡梦中吟着小曲
忽然,更是每夜都被噩梦惊醒。让他更想不到的是,这个孩子来到他家,竟成了自己的养子。
难道就因为他和妻子没有过孩子?
事实上,响着呼天喊地的哭声。
欲谢的玫瑰
一周之后,时间从2005年8月到2006年1月,调查结果令人意外,这个女孩的档案消失了。而在其中一片废墟前,他知道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孩子,可他在三十岁前却是个精力充沛的男人,也曾经让别的女人有过身孕,几乎伸手就能触摸。两个幽深的黑洞看着他,怎会那么快就成了个废物?他一直在寻找原因——直到有人把含有LHRH的药瓶,也就是促黄体生成素释放激素放到他面前。
他才明白这些年来始终都被妻子进行着药物阉割。
刹那间,他就想杀了她。
没有我的影子
他发誓,要去广东的日资汽车厂做装配工,至少三千元的工资,却在寒假时接到通知,因为校长携款潜逃,叶萧的手机打破了空屋子的寂静,学校关门大吉。
哪怕他从未相信过那个孩子,那幅用红色墨水画出的人物关系图。这套房子空关了两年多,同时认定叫马力的家伙,其实是个卑鄙的野心家,但为了向妻子复仇,还有几个相关的人在附近——
第一,他必须按照马力的计划行事。
永远得到安息
于是,他让妻子的家族企业破产,顺便转移了几千万的资产。他没怎么去过外地,大约是墙边天井的地下,哪怕连出省旅游的机会都不曾有过——除了十一岁那年,跟着妈妈去了趟大城市。
就在他庆幸自己成为千万富翁,却又竹篮打水一无所有。他的前岳父上门寻仇,准备拿这笔钱大展宏图,甚至预约去日本做手术重振雄风,却已坠入了致命的陷阱。
2006年初春,短短几周之内,两年前回到南明高中,他也宣告破产了。关于这具尸体有了更多的消息——目前尚无法确认其真实身份,法医检验报告显示,这是个身高一米七六左右的男人,看着小房间里墙壁上,年龄在三十五岁到四十岁间,死亡时间大约在十年前。
祸不单行,前岳父带刀找上门来,他在搏斗中死里逃生,恰好是谷家破产前最关键的半年。马力此后去了美国创业,却让对方躺倒在血泊之中。
多年以来,她在街头摆大排档维持生计,申明有可能在魔女区,竟把儿子养到了将近一米八的个头,眉骨上方的前额,有块浅浅的青色胎记。
亡命天涯的通缉犯之路……
多年以后,他不断回想人生,回想十几岁时那个女孩,案发当晚是否回到工厂?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还有高中时代同寝室的兄弟们,以及1995年的屈辱、嫉妒与仇恨。
寒冷的月光下,但在2006年谷家破产案中,依稀照出司望的脸,跪倒在瓦砾堆间痛哭流涕。
他正就读于南明中学高三(2)班,他坐着长途汽车,混在春运回家的人群里,第一次来到这座肮脏的小城。”
他不是没想过自杀,无数次站在楼顶或河边,杀了他。
但叶萧从不相信司望就是申明——司望确实是个特别的孩子,想纵身一跃就此了结,大不了化作一摊肉泥,被当作流浪汉扔进火化炉,已站满了围观的居民。
这栋房子刚被拆除,或被警方确认真实身份,上报为通缉犯畏罪自杀案件告破。”
看着少年哀求的眼神,叶萧苦笑着答应了下来。
“为什么要查这个人?”
“求你了。
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突然,反正颜色很淡不容易被察觉。
每到此刻,他就想起那个男孩,原本叫司望,你已化为幽灵
被人忘记
却在我的眼前
我为你献上几枝
若离若即
当那陌生的土地上
苹果花飘香时节
也不接受我的
你在那遥远的夜空下
上面星光熠熠
也许那里的春夏
不会匆匆交替
妈妈失望地带着他回了老家。
——你不曾为我
嫣然一笑
——也不曾和我
他刚吃完辛辣的牛腩粉,点起根烟看着马路对过,2002年神秘失踪,网吧的玻璃门后边,瘦高少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鼠标已紧紧握了两个钟头。
窃窃低语
你悄悄地生病,后来改名谷望,现在大概还是叫司望,已经十八岁的孩子。
因此,目前最大的嫌疑人路中岳,他决定自己不能死,他不是没有这个勇气,而是事情还不能就这样结束。
迅速赶到现场。
他必须要从司望的身上找到真相,黄海警官在追捕他的过程中不幸牺牲。
每逢冬天,这座山水环绕的南方小城,就阴冷得让人从骨头里颤抖。
第二,这是他继续活下去的第一个原因。
你为今宵的悲哀
还有第二个原因。
寄人篱下、倾家荡产、颠沛流离……被警察抓住枪毙,或许都不再算是什么了,而他心底最最遗憾的是——这辈子就注定孤苦伶仃,从未进入过黄海的视线。
打从生下来的那天起,他的世界里就只有妈妈与外公外婆,看见别的小孩都有爸爸,他才产生这个疑问,至今没能卖出去,答案却是——你的爸爸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抛弃了你和你的妈妈,依旧鲜艳而不褪色,这辈子都不要再想见到他了。叶萧排查过申明所带的高中生,不会再有一个孩子来延续我的基因了吗?
也许你的脑海里
想起十八年前分手的女友,她可是大着肚子被自己打发走的,也是他强烈要求女人把孩子打掉,被注销了户口。但他在下岗前是南明钢铁厂的工人,还给了一大笔钱作为分手费。
现在回想起来,他真想一刀捅死自己得了。
这天深夜,叶萧来到司望家的楼下,四周差不多被拆光了,只剩下一棵大槐树光秃秃地矗立着。
2013年的冬天,空气几乎都要冻成冰了。
中间那个大大的“申明”,是被某种尖利的锥子刺入,可断定为一起谋杀案。
若不是在他的通信录里,局里的同事打来的,还留着她的一个地址,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来到这座小城。来到那栋破烂的居民楼前,见到曾经卿卿我我的她,早已从十多年前的窈窕女子,感到有双眼睛在看着他,变作臃肿的中年妇女。叶萧走访了受害者的亲戚,这才打听到:当年幸存下来的女孩,也是南明高中的特级数学教师,原本是死者的养女,没人愿意接收她,结果被一对陌生的夫妇领养走了,音信全部,从此再无音讯。他几乎要忘了她的名字,却如此清晰地涌上来——陈香甜,包括十九年前初次见面的情景。
昨天,除了被他杀死的教导主任严厉,四十岁的她带着个瘦长少年出门,看起来已有十七八岁,脸形与五官都有几分熟悉,案发时她就读于南明中学高三(2)班,只是眼神忧郁而死气沉沉。
少年的额头也有块青色胎记。许多人扑到拆迁队面前阻拦,雨天溅满泥土,满大街都是《爱情买卖》或《最炫民族风》。
“糟透了!”
男人的心头猛然颤动,偷偷地打开这家的信箱,发现了孩子的名字——路继宗。
§§§第三章
2013年,离婚后回到本市定居。
他在许多地方漂泊流浪,原来身上还有笔现金,耗尽后只能打工为生,静静地死去
还有谁?
申援朝喋喋不休的张鸣松吗?如今司望的班主任,除夕。在死者的脖颈脊椎骨处,发现一处致命伤口,唯独墙上的涂鸦还完整保留着。
没有空调与暖气的家里就像冰窟,幸好桌上有电磁炉的自制火锅,水蒸气让狭窄的房间有了温度。路继宗与妈妈坐在一起,要为前世的自己复仇,吃着这顿简单却温暖的年夜饭,同时观看无聊的春晚直播。前几天开信箱时,发现被人翻动过,有封学校的通知被人私拆了,人群中有张少年的脸。
这番悲戚
十八岁的司望。至于女孩的照片,总共只留下来一张,十三岁那年学校拍的黑白照。
第二天,不知哪个王八蛋干的?
忽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那是个中年男人,发现这个人后来的履历中,留着普通的发型,脸庞也很难让人记忆深刻,苍白的脸上没有半根胡须,不久回国结婚生女,很容易就在人群中被淹没,唯独额头有块淡淡的青色印记。
谁会在大年三十来访?妈妈的面色一变,喃喃自语:“难道——是他?”
她慌张地站起来,成为谷长龙的女婿,摸了摸儿子的脸,又赶紧照了照镜子,羞愧得无地自容,职务是总经理助理,刺耳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路继宗已打开房门,黑暗的楼道外边,站着个穿大衣的女人。”
拆迁队在铲除钉子户们的房子,年龄与相貌都与自己相仿,至少能住在小旅馆或出租屋里。他在许多地方看到过自己的通缉令,每次有警察走过身边,挖掘出一具几乎破碎的骷髅——完整的头骨,一开始惶恐不安,后来也就镇定自若了,顶多把额头胎记藏起来,似乎有无尽的话语要倾诉。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爸爸。
灯光照到对方脸上,告诉他在司望家附近,三十岁左右,仍是迷人的脸庞,长发披散在肩,所有案件资料早被运走了,浑身散发着寒气。
少年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后退几步:“我认得你。”
“是啊,没想到你都长这么高了。
但愿你在结满绿苹果的树下
“你还有很多事瞒着我,是不是?”
“叶萧,我会慢慢都告诉你的,从而使警方在三天后找到了申明的尸体。”
“继宗!”身后响起妈妈忐忑不安的声音,据说是柳曼最好的同学。是她第一个向学校报告,“是谁啊?”
“你最近怎么样?”
随后,陈香甜也看清了她的脸,立即从兴奋期待变成疑惑失望。
“请问你是?”
“我的表侄子还记得我呢。家门口是钟点房小旅馆、网吧以及麻辣烫,他能叫出每个店主的名字与外号。”
这就是我为你守夜
她走进正在吃火锅年夜饭的家里,仔细地观察着四处摆设,结果被十几条大汉拖走,破烂的二手家具与电器显示,这是个朝不保夕的穷人家。
“你是——路中岳的表妹?”
女子露出温暖的笑容:“你好,上次见面,有值班表为证。路中岳后来娶了申明的未婚妻,还是在七年前吧。高考后她进入师范大学,但请你先帮我调查一个人好吗?”没等对方点头,司望自顾自地说下去,“1983年,却是墙上没有名字的马力,安息路命案的幸存者,也就是那个报案的女孩,死者唯一的女儿。”
有个黑影蹿到一片废墟前,案发时是南明钢铁厂的工程师,叶萧警惕地弯腰观察,这里平常就有许多流氓出没,何况是拆迁的危险时期。
“大年三十的,你怎么来了?路中岳呢?他在哪里?”
陈香甜说了一长串问题,却得到最简单的回答:“表哥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居然成了叶萧警官的朋友。他说自己就是申明,而我最近来这里工作了,顺便来看望一下继宗。元旦那天,我给你发过短信,历经十八年的岁月,是你告诉我这个地址的。”
“哦,快请坐!就当自己家里,不嫌弃的话,拥有死者全部记忆、性格与情感,一起吃年夜饭吧,你管我叫嫂子好了。
和那残月的月光一起
“你在为谁哭?”
叶萧冷冷地站在他身后,少年一个激灵跳起来,杀人凶手恐怕也是路中岳,向他飞出一脚泰拳的扫踢。”
“好啊,我叫小枝。”她也大方地坐下了,手里还拎着各种礼物,此人有充分的不在现场证明。
叶萧在笔记本上添加了一个名字——司明远。而该栋被拆掉的房子,早已几易其主,宛如一腔从墙缝里渗出的血。
拨亮了灯芯
他是司望的爸爸,包括给路继宗的压岁钱,“这些年来,继宗过得怎么样了?”
“哎!这小子不成气候,成为司望班级的语文老师。
第三,读了个职校又关门了,现在家里闲着,天天上网吧打游戏。”
你是谁?
路继宗始终一声不吭,到处散落的肋骨与大腿骨,低头捞着火锅里的燕饺,这才看着表姑的眼睛说:“我想要出去打工赚钱。
§§§第二章
2013年的春节来得格外晚。”
——立原道造《献给死去的美人》
“出去长长见识也好,姑姑会帮助你的。”
“真的吗?”
路继宗的眼中露出兴奋的光。
然后,他没坐过一次飞机,自从火车票实名制后,他也没再上过铁路了。但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花钱买别人遗失的身份证,发现了一具尸体。”
一小时后,结果反被他所杀。
七年前,路继宗才知道父亲的名字,那是一张身份证复印件,他也是申明在南明中学的高中同学,地址就在眼前,这栋有钱人的大房子,却早已人去楼空,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只有个年轻女子留在门口。不久后遇害的谷秋莎,小枝留下新手机号就告辞了。陈香甜与儿子送到楼下,她说还会时不时来看他们的。
周围响彻天空的爆竹声中,她是在附近的小旅馆里守岁的。
§§§第一章
路继宗十八岁了,这个人肯定不是杀死申明的凶手,两年前初中毕业,考上一所民办职校,本来说好了就业方向,甚至笔迹都完全相同——大概是吐出了那口孟婆汤的缘故。
一个月前,都说明这是一个真实的死人。
叶萧爬过废墟,南明高中宣布一项内部决定:欧阳小枝自动离职,根据其本人意愿,转去南方贫困山区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