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墨站在众人面前不知为何总让人感到一阵压迫。从竹林中吹来阵阵微风,脸庞的发丝凌乱的覆在脸上,耳下的银耳坠摇摇晃晃,不做一声,却是让林老一行人心虚不已。
“尔等想问什么?”杞墨一字一顿,字字传响在风中。
林老为了壮胆,咳嗽两声,眼神却是示意一旁的一汉子上前去。那汉子稍微摇了摇头,却耐不住林老的眼神,硬是走上前两步。他一上前,杞墨便盯住了他,等着他的问话。
“我们,我们不明白,为什么崇阴教对一个中原女人这么好!”那汉子直接明了地说了出来。一开始倒还是安静,但立马大家都起哄起来。
杞墨扫视了下。真是狠角色,竟然有几百来号人!
“我已经在朝拜时候说过,不想再说第二遍,如果没别的事就回去吧。”
“祭司!”那汉子身后一青年突然跪下,大声喊道,又磕了几个响头。接着他身边的几个人也跪了下来。
“祭司,”青年又叫了声,猛的撩开衣袖,一条的疤痕赫然显现,“祭司的救命之恩阿青一直不敢忘掉,当时祭司为了我们,只身一人闯进中原人的地盘把我们救了出来。”他身旁的女子慢慢解开衣领的扣子,把肩膀露了出来,上面印刻着几条鞭子抽打的疤痕。
“我和阿青青梅竹马,却是被中原人活活拆散,不仅我们,早在二十年前那场纷乱前,中原人就时不时地侵入我们的村庄,抢粮抢人,不知为什么祭司你知道了,你救了我们一个村子啊!”
“当时被抓去,每个人都被活活放血,如果没有祭司,就没有阿青现在这条命,祭司!”说着又猛地向杞墨磕着头。
“祭司!”突然,所有人都跪下,林老战战兢兢地看了看周围,也不好意思站着,便也跪了下来。不知谁又叫了声:“祭司对于我们就像再生父母。”
“本来我们村庄生活在水土肥沃的大地上,可是多少年来,我们总是被中原人欺负,抢了我们的大夫,抢了我们当中强壮的汉子和漂亮的女人,现在我们村庄只能在山上,加上我也不过十几口人了。”当中的一个妇女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许是被这种情绪感染,又想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整个人群一片哭啼声。
“祭司,你给我们送来了药材,你让人教我们辨认野菜植物和耕种,崇阴教教了我们好多,也给了我们好多,我们愿意相信崇阴教,也更爱崇阴教,祭司!”阿青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没有了土地,我们曾经拿过多少东西跟中原人换,可是每次呢,我们一直在等,但是等到的呢,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我们实在是不能明白为什么一个中原人能够成为八影,一个中原人能够得到那样的待遇,一个中原人能够让祭司那么去维护,祭司,你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阿青又是重重地磕头,说话声音让人听着也为之动容。
“也是为了她,我们拿回那块被所谓的流阴阁强占的曾经的土地指日可待,可是祭司却放弃了那样的机会。”
“澈影必须死。”林老终于说话。
杞墨紧闭双眼,手在宽大的袖袍中握拳,正想说话,却是一愣,因为他看见了澈影出现在门边,扶了下门栏,向这边缓缓走来。
那群人见了澈影,都抬起头来,神色各异。
澈影只感觉自己的心好痛,从来都没这么痛过。她走过南宫昳身边,又走过祭司身边,走到阿青跟前,伸出手想要摸摸他手上的疤痕。阿青不由警觉,手往回伸。澈影的手停在空中,神色却示意他不会有事,阿青倒也坦然地把手上出来,让她摸着。
疤痕硌着澈影的手有些疼,更多的是心疼。那道疤痕不偏不倚,正好沿着手臂的血脉下去。澈影并不想相信,但那道疤痕却是真真实实的印在眼底。眼泪忍不住倾涌而出,一会儿,澈影抬头,泪痕未干,眼神迷离,轻声道:“如果我死能缓和你们的内心,解脱你们”说着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把剑出销往脖子上抹去。杞墨一看不对,立刻上前,只见刹那间剑锋染血,澈影昏倒在杞墨怀中。杞墨手背划出一道伤痕,鲜红的血沿着手指低落。他瞥了眼阿青,又瞥了眼林老,扶好澈影,对着林老说道:“我不想追究你的责任,但是在你背后的人是谁?”
林老没料到杞墨会这么一问,不觉有些心慌,装傻道:“什,什么人。”
“没有人帮你,你能找得到明溪楼?你背后的人我一定会揪出来,引发崇阴教内不和,定是没安什么好心,如果你真为崇阴教好,就不要再惹是生非,”转而又对阿青说,“我没有忘记要做什么,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又是叹了口气,似乎内心舒畅了许多,又道,“谢谢你,澈影的事情自有定数,如果你们真的相信崇阴教,期待于我,就在这个时候相信我。”
阿青一抬头,正好对上杞墨的眼睛,刹那间他的眼睛也放出光彩来。杞墨对他笑了笑,便抱起澈影向屋内走去。
还有人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阿青制止。他的脸上洋溢出无比的喜悦,似乎是发现了宝藏一样的惊喜。
“没错,他是祭司,他没有变,他还是他,是我们看到的祭司!”阿青欣喜地交换道。
“你没看到他替中原人挨了一剑吗?”一人起来反驳。
“那个眼神,”阿青回头看着他,“那个眼神就是当年我看到的,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唯一的光量,一模一样。”
“那一剑,不是那个中原人刺得,”一会儿,阿青还看着明溪楼出神,已经有人开始往回走,但阿青突然说道,“刺那一剑的,是我们。”
虽然天气阴沉,阿青直感到整片天空布满才色的光芒,环绕在明溪楼四周,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