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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再说庆松姐姐在家里忐忑不安地等了七天,等得嘴唇上全是水泡,她心想,一颗豆从播种到发芽才用四天时间呢,酒鬼那边也该有结果了吧!她就假装到小溪边寻找她家的鸭子,从酒鬼门前经过。要是在以前,酒鬼女儿总是坐在门槛上的,可是自从她提着酒去说了媒以后,她就消失了。

庆松姐姐无计可施,只好假装继续寻找她家的鸭子,“鸭子哎,鸭子哎,我家的鸭子哎——”她故意对着酒鬼家喊。可是她家的鸭子偏偏这么聪明,一听到主人的叫唤,它们就想到了米糠,不论相隔多远,连跑带飞,不一会儿工夫,已经来到主人跟前嘎嘎嘎地要吃的,连撵都撵不走。气得庆松姐姐不得不拾起石头去赶它们。

仲夏的白昼本来就长,加上急火攻心,庆松姐姐病倒了。她对丈夫说,“我为庆松说了二十多次媒,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人家,这一回算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她的丈夫仍然在捣鼓他的“报警锁”,不同的是他的心情很好,因为“报警锁”已经实验成功,他说,“反正都失败二十次了,再失败一次又怕什么?”庆松姐姐一听,气得满嘴的水泡一阵刺痒,“我怎么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家里家外的事你全不管,还说风凉话……要是都像他家这样,说一次媒就要买一次酒,我砸锅卖铁也付不起这一笔钱呀!”原来她是因为牺牲了那瓶伴随她度过了三年光阴、二十多次南征北战的酒而感到惋惜。

庆松姐夫看着这一切,心里不是滋味。他知道,他的妻子总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后代,但自己却无法满足她……也不知道问题出在那儿……他劝妻子说,“不要伤心,先睡吧,这样的事急是急不来的。”暗地里却下定决心,一定要亲自为小舅子到酒鬼家说媒,自己没有能力让香火延续,一定要让小舅子那一头延续下去,了却妻子的心愿。同时,也回应一下某些人对他岳父“恶有恶报”的攻击。

于是第二天早上,土霉素穿了一套还算崭新的中山装来到了代销店,对店主说,“法根爹,有什么好酒吗?”刚刚承包了代销店的法根爹拿着鸡毛掸站在条凳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啊,土霉素呀,酒都在这边摆着呢,有三两半酒、二锅头、老虎骨酒、五粮液酒,那边还有补脑汁、双宝素……”庆松姐夫并不识字,只好问,“不知哪一种更……更上瘾?”法根爹对土霉素买酒已经感到不可思议,听到他第二句话就更好奇了,他爬下凳子关切地问,“你跟你家那口子吵架了?”“没……没有。”“那你还买酒喝?”庆松姐夫只好说,“我替庆松买的。”这一回法根爹总算拐过弯来了,“原来这样,你是帮他买了说媒的吧?”庆松姐夫人老实,终于把什么都说了。于是不到一个小时,村里已经有一半以上的人知道了这事。人们都等着看老实木讷的庆松姐夫怎么出洋相。

可是人们等到下午三点,仍然不见庆松姐夫提着酒从家里出来。毫不容易等到天黑,还是不见他出来,村里几个坚持到最后的光棍汉只好万分沮丧地回家了。他们感到很懊恼,并且担心庆松这一次真有可能要成。尽管他们一直看不上酒鬼女儿,嫌她父亲丢人现眼,嫌她本人丑陋,但听说真有人上门提亲,他们还是感到很嫉妒,并且因为嫉妒,把酒鬼女儿想象得更美了。“这个歪脖子!这个货郎鼓!这回倒是便宜了你!”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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