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叔和我的父亲是一个老太爷的嫡孙,年纪比我父亲大,按我们合庄的规矩,我得叫他伯伯才对。匪叔这个称呼,是自打他当了土匪后,被合庄人叫开的,起源于我们家族与他同辈又比他年纪大的兄嫂口中。他们这些大人在对我们这些孩子说起这个人时,常常是说你匪叔如何如何;后来我们这些孩子在外头提起这个人时,也沿用大人的话,常常是说我匪叔如何如何,就不管是应该叫啥了。久而久之,在合庄无论辈份大小,张王李赵,人前背后,匪叔就成了这个人的名字,那感觉就像早先年衙门中的师爷,并不一定非得是谁的什么师或爷一样了。
匪叔的父母在他还不到十五岁的时候就前后脚地走了,扔下了大的不大小的不小的三个孩子,匪叔是老疙瘩。那时,他们家并不富裕,用现在的话说也就是徘徊在温饱线上。两亩多薄田,还是匪叔的父亲在世时,爷几个在沟边地岸上起早贪晚刨的镐头地。一头黄牛除了起早贪晚耕自己的那点地外,更多的是跟随主人一起外出打短工。这样一年到头来,赶上个好年天收的,好歹地能填饱肚皮,并能在过年时,每人填一件家织白布染成的或黑或蓝的夹袄。要是碰上年头不济,也就捉襟见肘,食不果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