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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杏儿并没有责怪小雅,反而柔声安慰了几句就让小绿带了下去。

独自坐在织房的偏厅内,杏儿手中拿着被染坏了的绸布,两道细细的柳叶眉聚在了一起,桑婆婆说得没错,这一大块绸布卷起来至少是半匹啊,半匹料子要纺织出来至少得一天的工夫啊,何况这还是已经挑选出来的上等货色……唉~~!难道真是祸不单行?

封天炀和凌斐也踏进了小偏厅,对绸布被染坏的事已经略有耳闻。当他们走进门口,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杏儿正手执绸布眉目含愁。

“喔~~~杏儿,这屋子里有好雅致的茶香哦~”凌斐用力吸吸鼻子,四处观望,“恩,让我猜猜这是什么茶的香呢?……碧螺春?……不对!龙井……?茉莉?不不,好象都不是……”

封天炀则注视着发愁的人儿,她伤寒才刚刚好,马上就为贡品的事操劳,看她单薄的身子骨,看起来真清瘦了不少,她苍白的脸颊,让封天炀心中涌过越来越多的心疼。

杏儿望着他俩微微笑了笑,道:“屋漏偏遭连夜雨啊!你们打听得怎么样?宣王爷那边怎么说?”

封天炀摇了摇头,坐了下来,道:“暂时还没有消息,不知道朱宁郡主能否跟韩妃子娘娘先说说情,事情是否有商量的余地……”这十来日,他算是真心真意为凌家的事而操劳奔波了,他的希望只是杏儿能平安开心而已。

凌斐这才注意到杏儿手中的绸布,吃惊地道:“我道哪里飘散出满屋子的茶香呢,原来是你手上的缎子啊!看样子这块缎子虽不能成为贡品,当作香蕈熏屋子倒不错,我就最喜欢这淡淡地茶香飘饶……喔……好闻!”

封天炀冷冽的眼神一瞥向他,他立即禁口,说来惭愧,他凌斐连对他爹都没这么恭敬过,惟独对这总是冷着一张脸看他的姐夫,他简直像是遇到了克星一样。封天炀深幽的眸子似乎在说:你这小子,这节骨眼上没见你姐姐在发愁吗?你还有心情说笑!

杏儿缓缓道:“很香吗?这块绸子可是掉进了浸泡多日的浓茶缸里哦!”她捻起一角,在鼻前闻了闻,果然蕴涵着浓烈的茶香,不但不难闻,反而幽香铺鼻。突然,杏儿眼前一亮,整张小脸都散发出明亮的光彩,她露出了一个好久不见的灿烂笑容。

凌斐迫不及待地问:“杏儿,想到什么了?那么兴奋!”

“嘿嘿,我灵光突现想到一个办法,但是不知道行不行!”她说完径自站起身来,兴奋地想马上进行她的实验去了。

封天炀一把拉住她柔软又冰凉的小手,道:“想到了什么?”

“相公,呵呵,你得陪我去一个地方,再慢慢跟你说。斐儿,你就留在这检查工人们昨天完成的锦织了。”杏儿拉起封天炀便走。

“喂,喂……我说杏儿,那个为什么我不能一起去啊……杏儿……”凌斐好奇心完全被勾了出来,无奈杏儿还先保密呢!忽然,看姐夫回头飘过来的那凌厉眼神,他很没志气叹口气,脚步压根不敢跟去,呜呼~~天理何在啊?

“记住,以后叫姐姐,不准叫杏儿!”传来封天炀那没有商量的话语,凌斐觉得眼前一黑,难道连这叫杏儿名字的权利都给剥夺了?他可是叫了近二十年的杏儿哪!如今竟被一句话给否决了!!他他……他还不敢说个“不”字,天知道他为什么不敢说!

“相公,你可知杭州城哪里的花最多?”

“花?这种季节菊花将谢,梅花未开……哪地方的花都不多!”封天炀对花素来不懂,何况这种季节哪有鲜花?杏儿找花何用?

“呵!”杏儿噗嗤笑了出来,“那你知道什么地方会收藏有大量的干花?”

“干花?不明白!”他封天炀好歹也算是渊源博学,尤其说到武功和经商之道,多少有些独特的见解,但对于这些刺绣啊,花啊,女人接触的东西,他实在难以明白。

“哎呀,跟你说也不懂!早知道还不如叫斐儿来呢!”杏儿送了他一个白眼。

封天炀闻言脸色一沉,表示不满,道:“我不懂,可是我知道有个人懂!你先告诉我,为何要找干花?这跟进贡之事有何关系?”

杏儿便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这都是刚刚那被茶水染坏的绸子给她的灵感,问题是现在这个办法只是刚刚构想,能不能成功,还是未知数……

杭州西湖畔有一座风雨楼,风雨楼后面有一个规模不大的私塾,朱红的大门看起来有点班驳,但大门顶上的几个“李家书院”几个大字却是刚劲有力。杏儿狐疑地打量着这座宅子,感觉里面静悄悄的,想必此刻是没有学生在上课了。封天炀怎么会认识这等书院?

封天炀缓步上前,伸出右手轻扣门扉。不一会,门“支嘎”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探了个小脑袋出来,一见来人,立刻道:“噢,原来是封公子,里面请。”

杏儿随着封天炀一同跨进大门,看来封天炀应该是这里的常客,对此处非常熟悉。少年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问道:“封公子是来找先生的吗?”

“不,请问你家小姐在吗?”

小姐?杏儿心里打了个问号,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一想,能了解“干花”的人当然应该是女子啦。

原来这位就是李晓婉。

真是久仰大名啊,杏儿在心里暗暗地想。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面前的女子,果然是个美丽的人儿,只见她生得苗条身段,雪肌滑肤,水汪汪的大眼睛,弯弯的柳叶眉,一口纯正的江南软语,看起来典雅大方,谈吐自有一番书香闺秀的气韵……一位典型的气质佳人啊。曾听展炀说她琴棋书画还样样精通,这让杏儿不禁异常佩服又多少有点嫉妒,人家可是出生于书香门弟的才女呢。她偷瞄一眼封天炀,果然这个男人面对李晓婉时神色说不出的柔和。

气愤!

尽管如此,两个同样出色的女子仍是互相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意。

“封大哥,我这里可没有你想要找的干花啊!”李晓婉淡淡一笑,白皙的脸庞显得更为动人。

封天炀也露出甚为难得的笑意,道:“呵,我知道你家没有收藏干花,可是我知道婉儿你对百花不说了若指掌,却是算得上是花的知音了。今天我带杏儿特意上门讨教花的知识,是有要事需要你的帮助。这样吧,你们两个女人细谈,我去找先生下棋去。”

屋子里就剩下两个女人,杏儿性子直率,虽然对天炀和这个李晓婉的事有嗲介意,但是现在她就坐在自己面前,脸上荡着盈盈笑意,感觉和那个商盈盈完全不同,她这么落落大方,杏儿怎么也难以讨厌起来。不管了,现在正事要紧,儿女私情先放一旁。

杏儿将自己想要了解的知识一一做了询问,李晓婉始终很有耐心地一一解答,两人竟然越谈越投机,有了遇到知音的感觉,杏儿对她的印象越来越好……

“哇,婉儿……你太厉害啦,我太佩服你啦!……厄,我叫你婉儿你不介意吧?”杏儿一高兴,早已忘记了刚刚自己还对她耿耿于怀呢。李晓婉也笑得和开心,欣喜地说道:“别这么夸我,杏儿你也很厉害。封大哥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呢!呵呵,真高兴我们能这么聊得来。”

接着杏儿一股脑将自己遇到的困难和设想说了一遍,希望晓婉能帮她再出出主意,两个女人在屋子里探讨商量了一上午……终于两人相视一笑,杏儿一直紧锁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干劲十足地准备将设想付诸于现实。

无论你多想让时间就此打住,时间都不会因你的意愿而改变,时间往往在你最需要它的时候流动得比任何时候都快。转眼间,离向朝廷进贡的日子还剩下最后三天。

在这十来天里,凌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敢松懈怠工,谁都知道向宫里贡东西是多么性命攸关的事。宣王爷派往京中向韩妃娘娘那边打探消息的人也早已回报,韩妃娘娘说,既然是皇上亲自下了圣旨,圣旨上的要求当然不能违背。以娘娘跟宣王府的交情,如果凌家在绣工方面偷天换日,到时娘娘自然会帮助凌家说话,但难保宫里其他精于刺绣的妃子们发现绣工的不同,说不定会多生事端。唯今之计,只有尽量想出最合理的理由和最有效的方法,做好万全之策,万一有人发现了故意到皇上面前挑起事端,也能让韩妃娘娘可以名正言顺地说说理由,皇上对娘娘如此宠爱,只要娘娘喜欢贡品的特色,皇上应该也不会追究刺绣偷天换日之过……

而在这十来日里,杏儿和婉儿两个小女人的友谊也迅速加深,两人关在飘香阁的闺房内一呆就是一天,谢绝任何人打扰,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研究什么,连封天炀也只能在晚膳之时见到她们。不过看她们一天比一天轻松开心的神情,就知道她们悄悄进行的事情一定进展地不错。

凌水山庄正厅。

水含烟精心挑选出来的百匹极品绸缎,正被庄里的工人们整齐地摆放在铺着素红丝绸的大台案上,瞧那些缎子一匹匹散发出柔和温润的光泽,光看表现就能想象出那缎子多么丝滑柔顺,穿在身上多么高贵优雅。而十二件绣工精美极具中朝两国民族特色的服饰也已准备妥当,只是才一出场便被杏儿拿去了飘香阁……

傍晚。

“当……当当^当~”杏儿左手和右手各高托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跳着舞步旋进大厅,嘴里还哼着大家听来很奇怪的调子,“各位各位,我们的大事已经顺利完成!哈哈……大家请看我手上的礼盒也!”

婉儿和小绿等丫鬟陆续托出十来个所谓的“礼盒”,一一摆在台案上。众人的眼光一齐看向台案,这些东西四四方方,外面用十二种不同颜色的光滑锦缎包裹着,礼盒上面还斜斜地打了个结,杏儿看着大家好奇又迷惘的眼光,乐滋滋地道:“大家听我介绍啊”

“注意啊,台上的礼盒里是经过本人亲自设计,结合现代包装工艺特制而成啊~~!上面那个结不是普通的结,有名字的,呵呵,叫做蝴蝶结!你们猜锦盒里装着什么?”杏儿卖了个关子。

凌斐怎么听都感觉杏儿有点太夸张的意味,他上前指着这些一字排开的盒子道:“还用说吗?一看是十二个,谁都知道里面装着的是献给韩妃娘娘的锦绣衣裳嘛!”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不知道这大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哈哈,还是凌少爷你聪明啊!一猜就中!”杏入转到他身边,夸奖地拍拍凌斐的肩膀,“这十二个礼盒里面装的就是我们为韩妃准备的衣裳啦!”

“杏儿,难道用盒子包装一下就能讨得娘娘的欢心,就能顺利过关吗?”水含烟对女儿的做法不解。

“娘,呵呵,最近你要操劳的事情太多啦,还没来得及让你见识一下我们的新发明……大家放心吧,礼盒里不但有衣裳,还有一样大家都想不到的奥秘!嘿嘿,这可是我跟婉儿闭关十天的大发明啊!”杏儿的表情充满了自信和兴奋,她跑到李晓婉身边,又拍拍婉儿的肩膀,那毫不斯文的动作让婉儿掩嘴偷笑。

“什么奥秘啊?你们发明了什么啊?”凌斐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他也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两个字——保——密~”杏儿十分乐观,自问这十二件衣裳从设计上花了大心思,研究了朝鲜民族服饰文化,结合了汉族刺绣工艺,款式上还运用现代的手法,如今再加上这礼盒里的秘密,她相信就算是皇帝看了,才会欣赏的……

“噢——”众人失望地叹息。

凌震天终于发出威严的声音:“杏儿,你确有把握?这事可开不得玩笑,万一……~”

杏儿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上前抱着凌震天的手臂道:“爹~你就相信女儿吧!这种大事女儿岂能儿戏?呵,就算你信不过我,你也该信得过婉儿吧,她可是不会开玩笑的人哪!”

婉儿这十来日就在凌水山庄与杏儿同吃同住,凌家上下也非常喜欢这位落落大方,温婉优雅的李小姐了,尤其凌震天和水含烟也说过,杏儿性子怎么变得这么活泼了?有时候也该跟婉儿学学文静才是……

李晓婉接到凌家大庄主询问的眼神,微笑着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向笑容灿烂的杏儿。杏儿欣赏她的书香才气,恬静优雅,她也羡慕杏儿的天真直率,活泼伶俐……两人俨然已经是不分你我的好姐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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