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瑶,是我,我来看你了……”金文俊泪流满面,就算男儿再怎么有泪不轻弹,他此刻也不管,爱妻为自己所受的苦已催毁他所有的神经系统。
“我不是在作梦?你不是在我的梦里?”映水瑶觉得好不真实,过于逼真的感觉令她认为仍然未醒。
“不是梦,我是真实存在的。来,你摸摸看。”金文俊拉起她的手,让她的手心可贴于自己的侧脸。
映水瑶颤抖的厉害,哆嗦着手指触摸。她能摸到、能感觉到,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凉凉的气味,气味如以前一模一样。
“你相信了吗?水瑶……”金文俊攥紧她的手,拉至唇前一吻再吻,大滴大滴的泪珠如断线般滚滚掉落。
映水瑶呆呆的望着他,经过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才猛得抽出手,继而一头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啊啊啊……相公……”这个刚烈的女人展现出了她该有、也有权利有的脆弱。
“水瑶……”金文俊抱紧她,将她抱得紧得不能再紧,深痛的闭上双眼,任由流泪无情决堤。
二人抱头痛哭,阴阳相隔十年终可见。
映水瑶哭皱五官,拳头在他胸前又捶又打,疯狂拉扯他的衣物,哭得甘肠寸断。她终于见到相公了,不是做梦,是真的……“相公!相公!相公!”声声唤,凄历嘶哑的声音响彻崖底。
迷雾都被她的情绪感染,飘出更加诡异多变的形状。
金文俊恨不得将她与自己揉为一体,仿佛这样便可不再受相思之苦煎熬。十年来,他独自居于冥界的日子也不好过。
映水瑶哭得好惨,丈夫死亡时她都倔强的一滴眼泪也没掉,而现在展现出了身为女性的脆弱,将积攒十年的泪水全部哭进丈夫的胸怀。捶打胸膛的频率一直很快,拳头与肉体相撞击的肉博声于崖底回荡。
金文俊唯一能做得就是抱紧她,她所受得苦与委屈需要疏通的管道。
二人的重逢催人泪下,二人相守的炽烈情感令人羡慕、肃然起敬,世间男女感情这般已不再求,没有什么能比得上。
映水瑶一直捶着丈夫的胸膛,直至声嘶力竭、直至捶不动时才揪着他的胸襟无声哭泣。
这一哭便是整整两个时辰,哭不动的二人彼此相依相偎。时间仿佛静止一般,为了他们。
不晓得又过了多久映水瑶才轻轻推开金文俊,二人的眼睛均红肿不堪。“相公……”声音哑得厉害,“你是为了等我才没去投胎的对不对?”从他惨白的面色、冰冷的躯体以及不跳的心脏便明了,他是一缕魂魄。
“我们说好的,死后要手牵手一起走过‘奈河桥’、一起喝下‘孟婆汤’进入轮回,未等到你之前我不会走,我怕与你错过。不论轮回多少次,我都要你做我娘子,这世间没有比你再好的女子了。”金文俊嘶哑动情而言,温柔抚摸妻子泪湿的脸颊。在他看来,无一女子比得上映水瑶。
“你的话是给我的承诺,同时也是我唯一的愿望。”映水瑶握紧他的手,“相公,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十年来你都在何处?”
闻言,金文俊便将自己于冥界独活以及古妮儿对他说讲的话一字不漏告知,包括古妮儿替他解围号领三人痛殴千人之事。
听罢,映水瑶仰天大笑,痛快之色于面显现。“相公,扶我想来,我让你看看冷魄偷来的各派圣物。”
金文俊扶起她的同时也看见了她拖着的残腿,心如刀割,将她打横抱起。
映水瑶搂着他的颈项,全身的寒冰似因他的归来而融化一般,一抹娇美的笑容泛在唇畔。
依她所指,金文俊抱着她飘进木屋于内屋停下,顺着手指方向他看见了墙角堆积的各派圣物。
“当年灭我‘无机门’门派的圣物一件不差,全在此。”
金文俊激动、感动、感慨,难为妻子一片用心良苦。“水瑶,谢谢你……”千言万语到了喉头却怎么也说不出,颤抖嗓音挤出的字唯有“谢谢”。
晓得他内心的激荡,映水瑶轻摇头,如梦如幻般的说道:“不要说谢,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多苦都值得。”
两两相望,眼神传情,金文俊情不自禁的吻住她的唇。吻虽不激烈,却饱含了怜爱、呵护与珍惜。
一吻作罢,映水瑶一手搂着丈夫的颈,另一只手掌于空翻了几翻,团团白火疾飞向圣物。
金文俊抱着她于圣物与周边之物点燃时飘出木屋,悬于屋外凝视烧起的熊熊大火。
夫妻二人望着火海,心在这一刻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放松。他们眼瞅着木屋烧成灰尽、圣物化为铁水不复存在。
心愿已了,映水瑶调转视线望着丈夫俊逸的脸庞,轻柔的说道:“相公,我已无牵挂,让我来找你好吗?”
“不等冷魄关于年轻男子的消息了?”金文俊未阻止。
“不等了,他既于冥太子相识,若查出结果也能告知。你比什么都重要,我只要与你在一起。”
“来吧,我等你,日后我们永不分离!”金文俊点了头,知晓就算阻止也无用,妻子刚烈的性子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了解。
“等我。”说罢,映水瑶抬起右手,没有一丝一毫犹豫耽搁,干脆果断拍向自己的心脏,下了十足的力道。钻心刺痛一点也不在乎,了无牵挂的她微笑着阂起双目,死在了丈夫怀里。
金文俊飘下,脚踩地面,将映水瑶的尸体轻轻放躺。
一缕白色魂魄由躺姿缓缓坐起,忽忽悠悠飘离肉身飞向金文俊。
金文俊揽住妻子的魂魄笑得一脸幸福甜蜜,告别阴阳两隔,他们同在一个世界。
“相公,带我去冥界。”映水瑶做为魂魄的面容与死前无异,依旧憔悴让人心痛,但唯一不同是唇边的笑容与不再残废的双腿。
“好,咱们走!”金文俊相当满足,牵着她的手双双向崖顶飞去,无怨无悔。
与煎熬说“永不见”,与痛苦说“永不见”。与阳间的一切,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