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大伙夸奖了。”曾大树被夸赞得不好意思了,腼腆地回答道。
因为曾大树在大家面前露的这一手好刀工,帮厨们都对曾大树生出敬佩之意来,也格外地留心起曾大树的一举一动来,对他做菜的手法也充满了好奇。
然后,作为菜肴的第一批见证者,帮厨们已经折服在一道道菜肴的“色”、“香”里了。原来菜肴也能同美景以及图画一般因为色彩而鲜活起来,原来菜肴的美竟能精致到每一小片的菜都让人赞叹,原来有一种菜香不仅让你馋得流口水,还让人陶醉其中!一切竟是这么的美妙而神奇,却又是如此的遗憾!一盘盘充满诱惑的菜肴经过他们的手,端上了餐桌,可是他们却还不能够品尝!这是一种多么巨大的痛苦啊!当他们给每一个餐桌端上菜肴的时候,看着那迫不及待地品尝的宾客,看着他们那不住的轻点的下巴,那不断地开合着的流着油的嘴,那握着筷子不断伸出的手……那一刻!那一刻!无限的羡慕加嫉妒啊!啊!谁能够明白这样一个帮厨的心?送上菜肴,余香萦绕,可是还吃不着!不能偷吃!众目睽睽之下,如何能偷吃得着呢?
此时,一个个坚守职责的帮厨们正处在水深火热的煎熬之中,而宴席上的宾客们却是在无比愉快地享受着美食!美酒!美味!王有信的大哥、大嫂笑容满面,主人家的亲友们都与有荣焉,感受到的是一派热闹祥和的气氛!听到的是一片真诚的赞美的声音!人们的心中,满满的都是喜悦,以及那驱不散的对菜肴的无穷的回味。宴席上,宾主尽欢!
等到宴席结束,宾客散去,王有信的大哥握着曾大树的手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
“大树兄弟,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菜做得这么好,我家的酒席也不会这么的热闹啊!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还请你收下。”说着,把一个装着钱的荷包塞到曾大树手中。酒席热不热闹,菜肴的好坏是一大关键。而酒席越热闹,主家就越有面子,王有信的大哥今天是赚足了面子了,所以对曾大树是相当的客气。
曾大树接过荷包,笑道:“您太客气了!”
“大树兄弟,你这做菜的手艺,我可真真是佩服!往后肯定还有再麻烦你的时候!呵呵……”
“有礼大哥,你过奖了。你这回也是给我帮了个大忙,我还得好好谢你。”曾大树感激地说道。
“大树兄弟,这是给几个孩子的菜,一点心意。”王有信的大嫂端来一个木盆,里面装满了酒席上的菜肴,这些都是没端上桌的。一般,办酒席都会多备些菜,以防万一。而且送厨子菜也是惯例!不过,送的多少就看主人的心意了。
曾大树看着满满一木盆的菜,心里很是高兴,但还是推拒了一番,最后,盛情难却之下,才收下了。
事实是打败谣言的最佳武器!第二天,关于曾大树的谣言就被赞扬声所取代了。
曾守财和朱得喜听完昨天吃酒席的人的描述后,都焦躁不安起来,因为大家都觉得曾大树的菜做得比他们的要好,那么,以后大家都请曾大树去做厨子了,他们岂不是没有生意可做了吗?这可如何是好?
而本应该高兴的曾大树,也有他的烦恼!因为村里的人都在拿他和曾守财、朱得喜做比较,虽然他比赢了,但他心里对那两位比他厨龄要大的前辈很过意不去。有褒就有贬,大家在褒扬他的同时,却把曾守财和朱得喜给踩低了,虽然不是他本人的意愿,但事情却因他而起。这个老实而善良的庄稼汉,因为这事心里很不好受。
很快,更大的烦恼席卷而来!
村里除了曾守财和朱得喜的亲戚请这二人去做厨子外,村里其余的人家有要办酒席的请的都是曾大树,而且村外的人也是慕曾大树的名,而不再请曾守财和朱得喜了。这让曾大树有一种抢了别人的饭碗的感觉,但是他又不能拒绝那些好意来邀请他的人,那些人当中,有的为了配合曾大树的时间,甚至先挑了好几个日子,再根据曾大树的时间来定夺。事实上,他很高兴有人来请他,他需要为家里赚钱,但是他也知道,曾守财和朱得喜也需要赚钱养家,可是他除了烦恼以外,实在是想不出办法来改变这个让他为难的局面。
二月里,天气回暖,大家把稻种撒到了水田里,开始等待秧苗的长出。
曾大树变得忙碌起来,虽然乌山村人不看重生日,但外村的有些人却是在意的,有寿宴、有洗三、有满月酒,再加上成亲的喜宴,需要厨子的时候还是很多的。而且曾大树每到一个地方去做菜,做完之后,那个地方的人就会记住曾大树,下次有事还会来请他,甚至会因为曾大树不得空而遗憾。
曾大树做厨子的销路是完全打开了,但先前的烦恼依旧存在。虽然没有人来当面指责他,但他内心的自责来得比任何他人的指责都要强烈。
每次他带菜回来,孩子们总是特别地兴奋和喜悦,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曾守财和朱得喜家以前一定也是这样的,可是那两家现在因为他的介入而失去了这份喜悦,说不定还添了几分难过,一想到这些,他就难受起来,连笑容也变得勉强起来。
赵杏花和孩子们都发觉了他的不快乐,都疑惑起来。
“大树,你最近总是不高兴,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晚上,夫妻二人躺在床上,赵杏花关切地问道。
“难事倒是没有,只是心里总是不安,觉得对不住守财和朱得喜,因为我,他们二人没了厨子的生意。”曾大树叹气地说道。
赵杏花听后,也觉得为难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丈夫才好。
“大树,这不是你的错,反过来,要是你的菜做得比他们差,别人也只会请他们而不会请你了。”赵杏花说道。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就是觉得对不住他们。”曾大树又叹了一口气,低低地说道。
“可是,你为了这事烦心,让我和孩子们很担心。”赵杏花转向曾大树,看着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