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小姐能把生辰八字告诉我吗,这两天正好没别的事情,就把你和小禾的一起拿去算算,选个良成吉日,趁早定下来,也好让这孩子别总是往外跑……甄小姐,你这眼神是……”
“唔,不够明显么?”我放下碗,双手搁在腿上,含笑解释:“您的儿子的心思,连您都猜不透,更何况,我和他才认识不到三个月,他想的说的和做的,每一个都是不一样的,他现在告诉你他看上了我,谁知道背后会不会虐待我,我这个人胆小,也身份低微,进不了你们曲家的大门,撑不起大场面的。”
“我的梦想是嫁给一个农民,种种田耕耕地,生上十几二十个娃,过年就让他们给我演个小春晚……”
我越说越来劲儿,满意地看着人家几近抽搐的脸色,这才收敛了几分戏谑。
“不用这么试探我,因为,哪怕曲禾不和我一起走,我也会自己回去的,我们家的事情,本来就不该劳烦你们帮忙,毕竟,大家不亲也不熟。”
等到从床上下来站起身时,才发现头疼得厉害,身子晃了两下才稳住,曲禾伸手不由分说地将我按回床上,嗓音带了几分叫我听不分明的意味:“撇得这么干净利索,甄小竹你到底还是没长心的。”
我抬头看着他,安静地笑:“你讲的话,十句里面,九句半是在心头过滤了千百遍的,还剩半句也估计就是脑袋突然不灵光才讲的,你说,我这么一个没长心的人,敢和你这么心思九曲十八弯的人搅浑不清么?”
除非我打算一生沦陷,而且万劫不复。
一个人回国很顺利,可是一出机场就被各种包围了!
闪关灯咔嚓咔嚓地晃得我眼睛都快抽筋了!
我还从来不知道南国的记者们原来都这么热情洋溢,话筒撞了我无数次,问话声像是逐渐翻滚而来的巨大波浪,一下子就将我从头到脚地淹没——“甄小姐,听说甄盟这次差点因为你的关系而打算彻底和国家撕破脸皮了是吗?!”
“甄小姐,郑区长的儿子真的是被你杀死的吗?!”
“甄小姐,对于你自己的身世问题,有什么要说的吗?!”
“甄小姐,这次的事情突然就自动和平解决,据说是因为来自总署的一份紧急文件对吗?!”
“甄小姐……”
……
我被嚷嚷地有些头大,正想伸手推开这些人,“嘭——”一声枪声响彻整个机场大厅!瞬间就让所有人都惊悚地四顾灭音!
不远处,陈曦带着一帮子黑衣男子威风凛凛地站在接待处,眼神不善,气势凶恶,典型的黑帮架势!
“不想死的都给老子滚一边去!你们,去把大小姐迎接过来!”
估计是我这么柔弱无依楚楚可怜的样子,激起了陈曦向来处于沉睡状态的男性保护欲,还没走近呢,他就大掌一伸将我往怀里一揽,又抬头恶狠狠地朝着那些从祖国各地奋勇赶来的八卦人士们投去充满杀伤力的一瞪,直把这些人都吓得猛退了一步,然后集体被甄家堡的护卫队一轰拦在了安全范围之外。
“曲禾没有和你一起回来?”陈曦揽着我往前走着,一面有些奇怪地问,“电话里不是说了他会陪你?”
我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有气无力地解释:“临出发的时候,他娘亲胸口疼住院了,于是留下来当病床前的孝子了。”
陈曦听完哈哈大笑:“甄小竹啊,你这其实是在赌气吧?”
见我懒洋洋地不说话,他有些意味深长地继续:“如果这次不是曲禾,我们可能要损失更多,他怎么没让你以身相许?”
我怔了怔,娇笑着狠捶了他一拳:“曦爷您这么些年任劳任怨地鞍前马后地为咱做了这么多事情,再怎么说,也得以身相许给您不是?”
他含笑抓着我的手,深情款款地回答:“也行啊。”
“行你妹啊!”
……
重新回到家,看见那扇骚包的朱红色大门的瞬间,有种油然而生的归属感,我拉着陈曦感叹:“那几块掉落的漆什么时候可以再刷上?”
陈曦抬手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脑袋,语气沉痛地问:“你忘了那几块漆是怎么落的吗?!”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恍然记起,这其中确实有个年代久远的典故来着,而且肇事者还是区区在下我。
话说当年身体调理得有所起色后,就从医院回来调养,而陈曦这小子因为第一次见面时对我的不尊重,而被箫言管教了一周后,这次见到我总算学会了行礼道一声:“大小姐好。”
我也是相当满意地在迎接队伍中瞅见他时,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以表赞赏。
兴许人么,总是喜欢显摆自己得天独厚的地位和架势,当年年少无知的我就已经很有审美意识地指着这扇门挑剔:“老爹,这颜色都是这样齐齐的红,没有层次感,不如我们把上面那几块刮一刮,就显得颜色错落有致,也好看些了。”
老爹还要赶着回帮里处理事务,顺便就钦点了乖乖站着的陈曦吩咐:“阿曦啊,你就帮小竹去弄一下这个门吧,”又弯腰摸着我的头,笑起来的时候,连脸上的那道狰狞的伤疤都显出一份慈爱来,“我和你箫言叔叔还有事情要做,你这两天都乖乖地呆在家里,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就和陈曦说,把他当做你哥哥,嗯?”
我乖巧地点头,温顺地看着他们走远后,就笑眯眯地转身对陈曦说:“还不爬上去刮?”
老实说,我当时确实是看陈曦不爽的,我受不得人总爱拿着打量又挑剔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随时都会做出什么坏事,酝酿出什么坏心思一样,而第一次见面的陈曦就是一直在眼神上让我觉得分外不舒服。
“所以,你这个臭丫头,其实从小就学会了借刀杀人,以怨报德了!”陈曦不甘心地用力揉着我的头发,却是突然放软了声线,“进去吧,我的大小姐。”
微微愣神,我仰头看他,心里有温暖在流淌,这么些年来,什么都变了,也唯有一个叫陈曦的人,似乎从来就没有变过,我看着他愈发俊拔的身影,轻轻地唤了声:“陈曦……哥哥。”
这道背影倏然僵住,拉着我的手掌有片刻的颤抖。
客厅里,老爹和箫言正在商量些什么,看见我回来,也没有太热情,这叫我觉得被冷落了,想想从前,老爹见到我哪次不是热情饱满的,哪怕是打算教训我,也会先看上我两眼的,现在居然只是淡瞥了一眼,又和箫言低声说话去了!
“老爹!”我站在他面前,想着要不要撒个娇什么的,这男人已经头也不抬地轻嗯了说:“不用撒娇了,去洗个澡,然后下来吃饭,饭后来我书房。”
我啧啧两声,转身准备上楼,箫言突然开口叫住我:“大小姐和曲家四少爷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个问题,应该不是第一次被问了,我实在说不出口是因为某些诡异的互利关系而让我们认识了,但是,说到曲家,为什么在我的印象里,真的没有这么一家子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