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江玉堂的“邱家药铺”时,庄魅颜跟江玉堂说话都有点心不在焉,江玉堂有些不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三小姐,这是叫什么迷了心窍呢?”
庄魅颜这才回过神,有些尴尬地看着江玉堂吩咐小徒弟把她的药打成包捆好。庄魅颜想起自己上几次拿药就是记账,老拖着也不是个道理,正好今天锦缎庄的老板给她把这个月的帐结了,手里有些碎银子。
于是庄魅颜摸向腰间的荷包,这一摸竟然扑了个空,她赶紧低头看去。
天!她装钱的荷包不见了!
看到庄魅颜满脸惊慌地跑出药堂,不明就里的江玉堂赶紧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路小跑来到刚才乞丐聚集的地方。
庄魅颜急促地喘息着,大街上人来人往,那些乞丐已经不见了。
江玉堂急切地问道:“三小姐,怎么了?”
一路上庄魅颜总是在低头寻找什么,他猜到可能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庄魅颜顾不上解释,她明明记得刚才被乞丐围在墙边的时候,还从荷包里拿出一些铜钱散给乞丐,怎么转眼穿过一条街的功夫,荷包就不见了呢?
庄魅颜心里暗暗着急,那可是她辛苦一个月的工钱啊。
这个月的米面,母亲的药钱,全都指着这个呢。天气越来越冷,她们从京城来,那地方气候温润,冬天没有北方这样寒冷,所以她们过冬的衣服也需要添置几件了。
庄魅颜轻抿嘴唇,双拳捏紧,胸膛急剧起伏着,一双眼睛不禁暗红起来。
江玉堂再三追问,庄魅颜勉强笑道:“没事,一块手帕掉了,丢了就丢了吧。”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一个胡同里就传来呼救的声音。
“救命,救——命!偷东西的贼打人啦!”
这声音似曾相识,庄魅颜眉头一皱,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逼仄的胡同里挤了三个人,其中一名身穿黄色劲装,满嘴络腮胡子的大汉正凶神恶煞地揪住一个少年乞丐的领口,用力把他推向墙壁,少年乞丐拼命挣扎着,可惜他力气太小,根本不是大汉的对手,眼看双脚已经离地,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救,救——命。”少年徒劳的推搡着大汉铁柱一样结实的膀臂,他瞥眼瞧见庄魅颜的身影,立刻露出欣喜的神情,艰难地喊道:“娘子!坏人,偷东西!”
少年的一只手紧紧抓着黄衣劲装大汉的一侧衣襟,对襟的边缘处,露出一角粉红色——庄魅颜眼尖,认出那正是自己的荷包。
庄魅颜不假思索地冲上前去,用力扳着大汉的手掌,同时喊道:“银子你们拿去就好了,别伤人。”
大汉听她这般呼喊,不由一愕,低头往自己胸前看去。趁他分神,庄魅颜赶紧把少年乞丐拖开,挡在自己身后。
黄衣大汉拿出荷包,神情古怪地与身边的同伴对视一眼,同时低声说了一句庄魅颜听不懂的话,然后他们俩同时退后一步,大汉扬手亮出明晃晃的长刀,低声喝道:“你这个丑女人闲事少管,不想死就快滚!”
江玉堂随后赶到,见状不好,立刻喊道:“大胆狂徒,朗朗乾坤,你们眼里还有王法么?”
大汉抬头一看,见江玉堂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更加不放在心上,大刺刺地说道:“杀了你们这些南人又怎么样?”
大汉满脸轻蔑,继续威吓庄魅颜道:“再不让开,连你一块也杀了,你怕不怕?”
看着大汉的络腮胡子,和一脸的凶相,庄魅颜也禁不住轻轻颤抖,但是她还是倔强地站在少年乞丐面前,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江玉堂想冲过来救她们,他医术精湛,毕竟不过是一名书生,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还没走到跟前,就被大汉的同伴一脚踢翻在地。两人看到江玉堂不堪一击,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神情越发嚣张。
“哼!”骤然一声冷哼,声音不太,却颇具威势,仿佛从天而降。
大家不约而同循声望去,只见胡同口忽然出现一名个头不算很高的男子,他环抱双臂,背依墙壁,目光炯然有神盯着对面的墙壁。他仿佛根本没看到胡同里面,离他不到五步的地方正处在危险的状态,更没有感觉到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大汉暗暗警惕,他向同伙示意,让他前去试探对方。同伙点了点头,飞步,上墙,非常漂亮的借力旋身,以老鹰扑野兔的气势,铁拳疾出挥向那个男子。
男子眼睑微微低垂,似乎还是没意识到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这一切兔起鹘落,发生的迅速无比,庄魅颜连一声惊呼也来不及发出,只能突然睁大眼睛。
然而——
“喀嚓!”
这声音是骨骼断裂的脆响。
那大汉的同伙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塌陷的胸膛,嘴角鲜血渗出,缓缓倒地,直到死前,他仍然不明白,那个男子的拳头是怎么打到自己的胸膛上呢?那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家伙的爆发力为何如此惊人呢?
黄衣大汉顿时凛然,他长刀一挥,却不是攻向胡同口那名个头不高的男子,而是劈向离他最近的庄魅颜,刀风凌厉,庄魅颜绝望的闭上眼睛。
这一刀,却没有劈下来。庄魅颜只是感觉到有些温热的液体滴在自己脸上,她睁开眼,迎上一双清澈无痕的眼睛,她发现本来在自己身后的少年乞丐已经转到自己身前,并且用力把自己挤向墙壁。
鲜红的血顺着他额前的发梢慢慢滴下,落在她的脸颊上,还带着温热。
庄魅颜张了张嘴,慌张地摸着那张脏兮兮的小脸,把他抱在怀中,用自己的手捂着他的头顶,入手之处尽是温热腻滑——出了这么多血,看来是活不成了。
庄魅颜越发惊慌失措,而那少年仍旧满眼含笑望着她,那明亮的眸光竟带了点眷恋的味道。
“这,这可如何是好?邱大哥,快来救人。”
庄魅颜向江玉堂求助道,最后几句隐隐带着哭腔。
江玉堂正在向那名出手相助的男子拱手道谢,男子客气道:“邱先生,太客气了。上次我兄弟的腿还是你给救治的呢,区区蟊贼,杀了只是举手之劳,何言谢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