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伯格，贝尔格，韦伯恩
你也许听过一些人称做“无调性的”某种现代音乐。韦伯斯特 （1758－1843）将“调性”界定为“音乐中调的原则”，意即以C大调的调写一支曲子，是建立在与音阶各个音之间的固定联系之上的。一支无调性的乐曲，将是不依赖于调的。勋伯格最早创作这种音乐，虽然他反对把它称做无调性的。他把它描述为“十二音音乐”。音阶中的十二个半音被排列在一个固定的模式之中，称为一个音列，这个音列在再次重新开始之前必须被完全用到。为了提供变化，它可以被变成颠倒的倒过来读，一些手法令人联想到“已被熟知的”中世纪音乐或巴赫的技巧。这种音乐没有传统音乐观念的“旋律”，充满了奇异的声音和不谐和。可是勋伯格预言，人们发现不谐和是“很自然的”，不谐和的音乐会得到理解的时代将要来临，年轻人比那些从巴赫、海顿、莫扎特和贝多芬获取艺术修养的老一代更能理解这种音乐。
说也奇怪，现代派音乐起源于曾经是古典音乐中心的维也纳。阿诺尔德·勋伯格出生在那里（1951年死于洛杉矶），他以施特劳斯和马勒的后瓦格纳风格开始自己的音乐生涯，他的一些早期作品已经变得很流行，如《古雷之歌》和弦乐六重奏《升华之夜》。可是他越来越感到贝多芬、瓦格纳和马勒已经把音乐语言用到了极限。这些作曲家和其他的作曲家们，扩大了调性的范围，有时就其一点而言，可以不说某作品以某调创作。勋伯格在他自己的作品中注意到这种趋势很突出，在某一段上甚至全然不要调。音阶上的十二个半音变得相互独立，和中央调没有任何关系。统治了音乐三百年的调性原则，正像以前统治它的调性，让位给许多人很符合逻辑地称之为无调性的新体系，虽然勋伯格自己对这个调整感到深恶痛绝。他运用这个新的体系——后来称做十二音体系或序列音乐——差不多从1924年开始。二次世界大战后，这个体系迅速传遍全世界。不过，那时它已经不完全是勋伯格的了，他的音乐总是暴露出他的浪漫主义的初衷和传统的结构，而他的学生安东·封·韦伯恩变得比他更有影响力。韦伯恩（1883－1945）有时写几乎成为数学问题的很短的曲子。一支曲子用九种乐器，只持续九秒钟。它们清楚明白，没有明显的旋律和意义，但它们的构造像微小的晶体管。这种音乐总是很温和的，每一种乐器演奏引起音色发生很大变化的不同的乐曲，使人听不到中央调。这种音乐是一个万花筒，音乐的色彩一直在其中变化。一会儿是长笛上的颤音，接下去是一个单独的拨奏，然后短暂的停顿，出现旋律，再次停顿等等。对我们许多人来讲，这种音乐的意义是不明确的。它不触及心灵只是激发一种好奇心。或许这是下一代的音乐。谁也无法肯定。
勋伯格的另一个有影响的学生是阿尔班·贝尔格，他于1885年生于维也纳，又于1935年死于此地。他的《沃采克》或许是最成功的现代歌剧。我承认，我第一次听这出歌剧时，差不多只听到一片声音。今天，我听到表现思想、知觉和情感的旋律和和声，全都变得明白了。毫无疑问，今天《沃采克》差不多是现代作品中的一部“经典”。贝尔格的小提琴协奏曲，其主题是从巴赫的一首众赞歌引用的，现在常被演奏并得到理解。
不要以为无调性的作曲家们只想制造“声音效果”；他们追随着严格的形式。《沃采克》由赋格曲、奏鸣曲、谐谑曲等许多严密的形式组成。可是《沃采克》的成功应归于它的文字剧本（布希纳所著的名剧）以及《沃采克》确实能感动心灵的事实。这是一个贫穷的、受到伤害的士兵的故事，生活对他很不公正。我们忍受沃采克的痛苦，我们被他感动。音乐，甚至现代音乐，总会给我一些东西——它使我们振奋、感动、欢乐或沮丧。它永远不会乏味。
大多数新近的音乐比无调性作曲家（甚至韦伯恩）走得更远。其中一些给我一点某种现代绘画的感觉，使我不知道哪边是上哪边是下。我毫无快意地坐着度过每一个现代音乐的傍晚，只听见一些没有关联的声音，希望它快些完结。可是年轻的人们告诉我，他们能听到某种东西，能获得某些印象。对于许多今天的作曲家及其追随者们，勋伯格已经是顶“老帽子”了。
美国的音乐
美国的音乐生活由于几次移民潮和两次世界大战得到极大的丰富，尤其是两次世界大战把一些世界上最伟大的作曲家和演奏家带到了这里。它渐渐变得为伟大的欧洲所知（要知道差不多所有伟大的西方音乐都是在欧洲创作的），而美国的交响乐团现在也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在美国，许多伟大的音乐家都采取了把古老的传统和新颖的技巧完美地糅合在一起。古斯塔夫·马勒，伟大的奥地利作曲家和指挥家，阿尔图罗·托斯卡尼尼，这位最伟大的意大利指挥家（他生命的最后二十年在美国度过），引介了不妥协的艺术真理的原则。音乐家们再也不敢自由地取一部总谱进行改动，演出他们自己的修订版本。作曲家是无可争议的老板，音乐必须照作曲家所作原样演奏。当然，我们不知道莫扎特的音乐怎样对他发声。也许在过去的百年中，比起伟大的古典作品写成之时，慢节奏变得更慢，快节奏变得更快。没有人对他已经听过或演奏过的音乐能保持不受其影响的。
学习音乐最好的方式是大量地听。你喜欢哪种类型的音乐不会有什么不同。伟大的音乐不必是 “严肃的”音乐，约翰·施特劳斯的一曲华尔兹或格什温的一首歌，肯定都是伟大的音乐。一首黑人圣歌也不例外。这些圣歌的第一部集子叫《美国奴隶歌集》，出版于1867年。遍及世界各地，这些圣歌现在都作为美国民俗的一部分被接收。此前，美国已经创作了大量的“严肃”音乐。有早于勋伯格的无调性的查理·艾夫斯（1874－1954）。1927年，乔治·安太尔的《芭蕾机器》在纽约演出，自然遭到了攻击。
美国有从欧洲接收作曲家（如斯特拉文斯基、恩斯特·布洛赫、欣德米特、达里尤斯·米约、勋伯格）的有利条件，他们的作品第一次在这里演出，他们的思想常常同在欧洲学习过一段带着新印象回国的美国本地人融合在一起。这些人就是瓦尔特·辟斯顿、阿龙·科普兰、罗吉尔·塞欣斯、洛伊·哈里斯、维吉尔·汤姆森，等等。没有轻歌剧的学生能够忽略像《西边的故事》和《领事》一类优秀作品的，前者的作者是伯恩斯坦，后者的作者是从意大利到美国来的杰恩·卡尔罗·门诺蒂。
没有美国作曲家像乔治·格什温那样抓住国家的精神和他的音乐中的美。当《波吉与贝丝》被称做“美国的民族歌剧”时，这样的时代就会到来。格什温的《一个美国人在巴黎》和《蓝色狂想曲》，作为对新的、名副其实的美国音乐的表现，得到全世界的热情接受。
二十世纪初期，美国产生了广为流传的爵士乐。爵士乐（Jazz）源于黑人语汇，具有俚语“性欲”的含义。这种大众的通俗音乐，在以南部新奥尔良地区、密西西比河流域和东海岸流行的拉格泰姆音乐和黑人演唱的布鲁斯歌曲的基础上产生，1920年代在美国广为传播。早期有新奥尔良的“迪科兰西”爵士乐，以黑人小号家路易斯·阿姆斯特朗（1900－1971）为代表的芝加哥热爵士乐，1930年代至1940年代有纽约的摇滚爵士乐和比鲍普爵士乐，二战后又有室内重奏方式的冷爵士乐等等。在二十世纪唱片、录音、电影等新技术和大众传媒以及商业化演出方式的影响下，爵士乐发展成为欧美西方世界流行音乐的主流。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后，摇滚乐一类流行音乐被更多的人群接受。严肃音乐被划为少数高雅之士的爱好，他们沉浸在对以往的音乐作品的欣赏中，而对当代作曲家的作品感到迷惑；多数人却对流行音乐、摇滚乐等现当代音乐乐此不疲。这当然并不意味着二十世纪的音乐只被多数人接受而不能流传下去，将来某个时候，我们或许能够知道，现在被很多人喜欢的音乐中，一定也有能够长久传世的作品，将来仍然被很多人喜欢。
结束语
艺术总是活跃着，变化着，反映着生活的不断变化。音乐中，也有绵延不绝流动的思想，一股持续涌动的暗流。20世纪，逐步全球化的文化交流和融合，促成音乐风格的多元化。西方音乐的中心从欧洲向美国转移。自十一世纪以来形成的音乐体系和规则发生动摇，包括传统的以作曲代替即兴创作，以记谱法作为记录和演奏指令的形式，统统受到冲击。新的音乐类型出现，如概念音乐、具体音乐、拼贴音乐、简约音乐等等；新的作曲技巧被尝试，如依赖偶发事件的偶然音乐，同时使用几个调的多调性作品，以及无声演奏等等。通俗易懂的流行音乐兴起。爵士乐（Jazz）甚至摇滚乐（Rock）兴起了一阵，也被广泛接受，而且备受欢迎。
新技术如密级唱片、录音磁带、收音机和电视机的出现，也对音乐的发展造成极大的冲击。直到20世纪初，一个巨大的障碍即我们不知道从前的音乐如何实在地发声，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莫扎特和贝多芬希望他们的交响曲怎样演奏。然而，现在我们知道里查德·施特劳斯、本杰明·布里顿以及伊果·斯特拉文斯基希望他们的音乐怎样奏出；我们有些作曲家为自己的音乐制作了录音。将来的若干代人，将有自1920年代以来创作的所有音乐的录音。从前，只有王公贵族、主教、富人和国王能够支付和享受聆听海顿的交响曲和蒙特威尔迪的歌剧。今天，音乐属于每一个人，西方世界差不多每一幢房屋内都有音乐；即使在发展中国家，音乐的领地也不断扩大。它们很多不是严肃音乐。可我们知道很多严肃的爵士乐是好音乐。我们也知道很多现代音乐，仅仅借助技术的把戏，不是好音乐。很多作曲家为不确定而困扰，他为了创新而希望创作一些新东西。
如今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听过电子音乐了——音乐由电频机发出。这似乎是试图解决用机器帮助艺术家的问题，是个技术问题。除此之外，1960年代以后，电子音乐还包括了用电脑创作——不仅用于创造音响效果，而且还用于作曲——20世纪最后10年，许多作曲家摒弃了用纸和笔创作的方式，转而开始用电脑创作，此种方式变得越来越普及。这在前此二三十年还只是想象和探索，但现在实现并普及了。这使得创作乐曲的方式更自由，速度加快，方便简捷，同时也对音乐的风格的变化发生前所未有的影响。
在社会生活转变和新技术的影响下，未来的音乐会是怎样的？我们希望聆听未来的声音，期待着更丰富的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