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板吸了一口烟,突然皱着眉咳嗽了起来,“咳咳……那些小贩,也许和那件事有关。这件事要从……前年说起,当时我在福建承接了一个工程。那是一个旧房改造工程……简单地说,就是我们拆除旧建筑,然后在原有地基上另起新房。当时是夏天……”
“哦?”范剑南有些好奇起来,他原以为这件事应该和那位帮冯老板改运的高人有关,想不到还另有隐情。看起来似乎冯老板对那帮人还有一些了解。
冯老板回忆道,“有些老宅子的地基下,偶尔就会碰到一些好东西,最常见的就是银元和金条。也许是很多年前的先人们为了躲避战乱,或者是追求特殊的风水格局。当时我们在一栋被拆除的老房地基下就发现了一个罐子,铅做的罐子,罐子的盖也浇上了铅封,很严实。所以我们都知道是挖到宝贝了。”
“铅?”范剑南皱眉道。
“是的,很沉重的小铅罐。那房子早就废弃很多年了,反正是无主之物,我就起了念头,自己拿走了那个罐子。另外给手下的工人塞了几百块钱,让他们守口如瓶。”
“那么,那个罐子里究竟装着什么?”范剑南追问道。
冯建良接着道,“后来我拿着那个罐子,找人打开了。发现里面既不是银元,也不是那种被称为“小黄鱼”的金条。那个罐子里面只有一件很小的玉器,被几层绸缎细心地包裹着,似乎年代颇为久远。当时我非常高兴,以为那是件古董。”
“哦?什么样的玉器?”范剑南皱眉道。
“是一块玉佩,很小,据懂行的朋友说像是一块汉玉。唉,本来这件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可过了没多久,就有人找上门来,向我讨要这块玉佩。一连来了几批人。可越是这样,我越觉得那件玉器不平凡,也就愈加不肯答应他们。”冯老板苦笑道。
范剑南好奇地问道,“他们有没有说出到底是什么原因?或者说,他们有没有透露这件东西的来历?”
冯老板摇头道,“去年一连来了几批人,都是在旁敲侧击,完全不肯透露那东西的来历,只问我多少钱才肯卖。你知道,我这几年生活不错,也不太在意钱。所以我一直没肯答应。直到……”
“直到什么?”范剑南察觉到了冯老板的口气有些异常。
“直到最后,来了一位气度不凡的老先生。他还没有开口,我就知道他也是为那件东西而来。因为他也和前面来的那批人一样,中指上都戴着同样式样的戒指。”冯老板回忆道。
“同样式样的戒指?”范剑南疑惑地反问道。
“是的,那是一种方形的戒指,上面刻着奇怪的篆文。因为很少见,所以给我的印象比较深。”冯老板道,“那位老先生直言不讳,说我取了不该取得的东西。如果不把那件东西交还给他们,将永无宁日。为了得到那个玉佩,他甚至给我开出了一个非常惊人的价格。”
范剑南知道,冯老板相当有钱。能让他称之为惊人的价格,对一般人而言绝对是一个天价。
“惊人的价格?呵呵,真有诱惑力。”范剑南微笑道,“不过,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冯老板并没有卖给他。”
冯老板苦笑着摇摇头道,“说实话,那个价格,当时我真的动心了。可惜的是,当时那块玉佩已经不在我手里了,我把那件东西送人了。”
“什么?”范剑南惊讶地道,“这么珍贵的物品,你竟然送人了?”
“是的”冯老板苦笑道,“送给了我的侄女。我没有儿子,老婆也死了,只有这个宝贝侄女是唯一亲人。说句开玩笑的话,我死了之后,所有家产还不都是她的么。既然她喜欢那个玉佩,我就索性送给她了。”
范剑南的脸色一凝,沉声道,“冯先生,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可以确定的是,这伙人的目标就是那块玉佩。这样一来,恐怕你的侄女也不会安全。”
冯老板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想到了,所以昨天我已经给她打过电话,让她过来一趟。按照时间算起来她也该到了。要不然,我再叫阿水去接她一下。”冯老板显得有些焦虑,犹豫膝下无子,他早已把这个侄女当成了自己的亲女儿。
长辈对子女的关心从来都是人类最为真挚的情感。这让范剑南想起了自己那位时常提着棒球棍瞪眼的老爸,他又何尝不是一位深爱儿子的父亲。
正在这时,传来了开门声,一个高挑的美女推门进来了。“叔叔,你怎么样了?啊,是你……贱男!你怎么进来的?”
美女就是美女,即使她吃惊得时候嘴张得能放进一个鸡蛋。但只要是美女,范剑南就觉得有必要尊重她,所以他依然很有风度,脸上努力维持着可爱的笑容。他十分淡定地看着这个进来美女,心里却无比懊恼:我去,有这么巧的事么?”
冯建良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个美女道:“小瑗,你……认识范大师?”
“范……还大师?就他?!”那美女瞪着眼睛道,“范大师不认识,我今天倒是认识了一个在路边调戏妇女的小流氓。”
“啊?”冯老板吃了一惊。
范剑南现在无比肯定,这个在公交站台被自己耍了的美女就是冯老板的那个侄女冯瑗。他微微皱了皱眉道,“冯小姐,我们初次见面,有些话虽然不当讲,但我依然想多一句嘴。交友也要有选择,凭你的条件完全可以结交一些品德优良的年轻人,又何必去认识那种人。”
冯建良也连连点头道,“是啊,瑗瑗。大师说得很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后碰到这种人尽量躲远一点。”
冯瑗盯着范剑南看了半天,似乎想不出这个男人的脸皮怎么会厚到这种程度。范剑南也毫不在意地和她对视,目光冷静神情恬淡。笑话,一个小妞而已,除了老爸范坚强的棒球棍,范大少爷怕过谁来?
这两人斗鸡似得对视,搞得冯建良一肚子纳闷,这究竟是咋回事: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眉目传情?嗯,瑗瑗的年纪也不小了……可我怎么看着像是横眉立目要决斗的感觉?为了打破尴尬,冯建良干咳了一声道,“瑗瑗,其实我叫你来是有件事要跟你说。上次过生日我送你的那块玉佩你还带着么?”
“哦,那个玉佩很漂亮,我一直戴着啊。”冯瑗优雅地走过去,在冯建良身边坐了下来。
“我对那块玉佩也很好奇,不知道能不能看一下?”范剑南微笑着道。
“不能!”冯瑗不屑地道,“这位大师,初次见面,这种要求你不觉得过分了么?”
范剑南碰了个钉子,耸了耸肩,无奈地笑了笑。他这么坦然,冯建良倒觉得过意不去了,连忙正色道,“瑗瑗,不能任性。这件事非常重要,有性命之虞。你必须把那块玉佩给我。”
冯瑗见叔叔说得这么严重,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戴在颈项上的玉佩摘了下来,递给冯建良。冯建良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又递给了范剑南。
范剑南接过那枚红色丝线系着的玉佩,仔细观察。这块玉呈正方形,玉质细腻,是一种通透的黄色。虽然不大,但雕刻的花纹层层叠叠,极为精细。他诧异地道,“这是和田黄玉,还是色度浓重的蜜蜡黄。和田玉中唯有蜜蜡黄堪比羊脂白,虽然不大,但价值不菲啊。”
冯建良点点头苦笑道,“看来大师对玉石也有研究,这块玉佩我也请人看过,的确是极好的和田黄玉。只是这上面的雕刻,似乎和历朝历代的风格都有差异,连专家也拿不准究竟是哪个时代的作品。有人甚至认为是某些游牧外族的作品。”
范剑南盯着那玉佩上层层叠叠的繁复纹路,突然有一种失神的感觉,像是注意力一旦汇聚到这块玉佩上便消失了。小小的玉佩竟然让他有种磅礴厚重的感觉。他看着这块玉佩愣愣地出神,良久才收会目光,喃喃地道,“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玉佩不得了,不得了。”
“什么意思?大师看出这块玉的出处了?”冯建良连忙道。
范剑南好不容易才从这块玉佩上收回目光,额头已经全是汗水,他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这块玉到底是什么,但是我知道它象征的是什么。难怪这些堪舆界的高人想要这块玉佩,难怪。”
“哼,叔叔,你别问他了。我看他就是故弄玄虚,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冯瑗不屑地看着范剑南。
“各位别急,先听我说。古代中国人认为天地最大,它包容万物。天地合而万物生焉,四时行焉。所以八卦中乾卦为首,坤卦次之。易经中也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我不知道这块玉上的花纹是哪位术法高人所雕刻,但我感觉得出,这枚黄玉佩代笔的是坤卦。天圆地方,天玄地黄。”范剑南郑重地道,“风水为地理,那些风水术数的高人,以地为师,所以这块玉佩,对他们有着非凡的象征意义。”
“原来这块玉佩有这么大的来头。”冯建良愕然道。
范剑南苦笑道,“这些人佩戴同样的戒指,也许是一个隐秘的术数门派。这东西在你而言不过是件玩物,但对他们而言,就像是某种圣物。而且这件东西可能原本就是他们的,只是由于某种原因遗失了。所以我建议你还是把这块玉佩交还给那些人。”
“你说是圣物就是圣物?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冯瑗狐疑地看着范剑南,在她看来这人除了是个流氓无赖,难保不是个骗子。
范剑南对她微微一笑,耸耸肩说了一句让她无比郁闷的话,“爱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