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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去到质检科后,俊荣一下子空闲了下来,他挥惯了铁锤的右手和戴惯了劳保手套的左手时常相对无言,不知道做些什么好,呆头呆脑地被摆放在整洁、干净的办公室桌上。一星期后,俊荣检讨了一下自己在幸福总厂的工作,据他自己的不完全统计,他的时间三分一花在工作上,三分一的时间坐着或者一边走路一边发愁,剩余的那三分一,他不知道它们跑到哪里去了。

去到质检科才一星期,俊荣就发觉自己的体重减少了三斤。于是秀明就取笑俊荣是贱命,不用干粗活反倒瘦子。

由于时间多了,俊荣变得比以往更热爱思考。他思考得出的结论是,他最近,桃花很旺。

小强的表妹思思,是俊荣的桃花,虽然这是一朵烂桃花。

质检科姚副科长,俊荣也怀疑是桃花。

姚副科长,三十出头,美少妇,风骚。俊荣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她的热情。她的热情表现在教俊荣操作电脑这件事情上。

在姚副科长手把手的教导下,俊荣很快就掌握了电脑的基本操作,还拥有了自己的QQ号码。亦即是说,俊荣在姚副科长手下进行了一次电脑扫盲活动。

姚副科长一教俊荣电脑,俊荣就忍不住要胡思乱想,是姚姐——她让俊荣喊她姚姐,是姚姐的体香令他这样的。他总是想,姚姐没有必要离我这么近的,她为什么要离我这么近,难道她要色诱我?俊荣这样想过几次后,就单方面把姚姐当成了自己的另一朵桃花。

这段时间,俊荣挺闲的,在单位闲,回到家中也闲。

秀明厂里订单突然多了起来,她跟红莲一星期要加五天班,剩下的两天,这两个女孩一起去上裁剪班。自从那天与俊荣去红莲家里吃过一次饭后,秀明与红莲的关系就突飞猛进起来,每天结伴上下班不说,还经常串门,她们嘀咕过几次后觉得,作为服装厂的一名女工,是艰辛的,再努力工作,也只能赚点手工费,要想让工作有质的飞跃,就要令自己从缝纫工转型成服装设计师。两位有理想的缝纫女工于是去学习服装设计,学了几天,觉得太难太高深,艺术悟性也不高,就降低了对自己的要求,学习起裁剪来。现在,一周七个晚上中下不用加班的那两个晚上,被她们拿去上裁剪班了。

时间和精力都过于充实的俊荣只好去找小强玩。以前,与福荣合租的时候,无聊了,俊荣会跟福荣去街边玩三元钱一小时的桌球,现在福荣不知跑哪儿去了,而就算福荣在身边,大概也不会跟他一起玩桌球了,福荣都用刀捅他了,怎么还会跟他一起玩?但是,与小强玩,也不是长久之计,小强可不是在街边玩三元一小时桌球的那种乡下一青年,他喜欢去酒吧,喜欢逛街买衣服。因为在经济上明显的不对等,很快地,俊荣就不敢去找小强玩了,甚至小强一打电话让他出去玩,他就头大。百无聊赖的俊荣最后选择了泡网吧这项无聊的运动。

有一天,难得地,秀明和俊荣都在休息在家。早晨,他们幸福地懒觉中醒了来,开始休息天的第一场闲话。

小强的收入很高吗?秀明问。

不太高吧,俊荣说,你为什么这样问?

红莲上天穿的裙子,是小强送的,小强告诉她一百元都不用,很便宜,但有同事认识那个牌子,起码要六百元。按理说,小强没必要骗红莲的。

小强可能不想让红莲有什么心理压力才故意那样说的。

还有,红莲戴的那个水晶吊坠,小强告诉红莲,七十元,但我们厂长说,那东西起码要两千元。

俊荣心知肚明,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在秀明面前揭开小强的底细,就轻描淡写地说,还有这样的事情?小强真是个奇怪的人。

这样的例子很多,红莲身上随随便便一件衣服,一付耳环,都是很贵的,但她自己总是说那是地摊货,不值钱。

你觉得红莲这个人怎么样?俊荣转移话题。

秀明想了想才说,单纯、天真、心地善良。

俊荣想起红莲挂在脖子上的水晶吊坠是什么样的了,果然是很贵重的样子。但是俊荣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红莲那吊坠是挂在胸前的,厂长没事总朝女工胸前看算是怎么一回事?一问,秀明果然对他们厂长意见很大,厂长是专吃女工豆腐的色狼,以前搞大过两个女工的肚子,花不少钱消了难,他老婆也到厂里来闹过几次……厂长是老板的哥,亲大哥,所以无论怎么样胡作非为也不会被炒鱿鱼。

俊荣便说,我担心单纯、天真的红莲会吃亏,更担心你会被他占了便宜。

秀明说,我又没有六百元的裙子穿,更没有两千元的水晶,没什么好担心的。

俊荣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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