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赵平原打电话回单位,本来想继续再把假期延长几天,单位的领导却告诉他今年的年会提前了,四天后就召开,而他们科长正好病了住院,要他这个副科长尽可能赶回去。
于是他只好马上打电话到鞍山机场订票,却是一个星期内都没有机票,几个旅行社把班机包了下来,他只好马上坐汽车到海城,由海城坐火车回广州,再由广州坐汽车回佛山。下了火车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回佛山的汽车在广佛高速公路上又坏了,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才回到佛山。
快到家了,还有几十米就到楼下时,赵平原突然觉得累得不行,四肢有苦涩而又无助的酸痛在涌动,他感到有一种从没有过的惶恐在他的头脑中弥漫,就把旅行袋放在地上,他自己则像个民工一样,盘腿坐在一棵玉兰树下面。他抬头望着四楼的家中,拉得密不透风的窗帘的背后,有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光线透射出来。因为这淡淡的灯光,赵平原突然又是百感交杂,他想,这时,家中正开着的那盏节能灯,如果不是为了给心存不良的人造成一种有人在家的错觉,而是真的有一个人正在家里等着他,就好了。正想着,他看到了江维从楼梯里走了出来。他张嘴就想叫江维叔叔,但不知道怎的,张开的嘴却没能发出声音,他看到江维往四周看了看,警惕性很高的样子。江维看不到正在树影下面的他,开着摩托车慢慢在他的身边经过,然后绝尘而去。
赵平原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对于这种不好的感觉,他感到有点害怕。
他一边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一边用手机往家里打电话,通了很久却是没有人接听。接着,打了青青的手机。青青很快就接了。赵平原说,青青,我爱你。青青说,我也爱你,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我都想死你了。赵平原说,青青你现在哪里?青青说,在家里呀。正说着电话,赵平原却已经打开门,一脸疲倦地站在青青的面前。赵平原问,青青你怎么在我家里?青青说是江维要她到这里来给他看家的。赵平原就问,他自己呢,他自己就不过来帮我看看家。青青说,江维说他到这里来他老婆总说他是跟情人去幽会,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就叫我干脆到这里来住几天。
赵平原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茶几上的烟灰缸上有五六个烟头。他什么也没有说,到睡房里换衣服,准备洗澡。床上被子凌乱。他觉得很疲惫,仰身倒在床上,鼻子里闻到他非常熟悉的气味,男人的气味,和淫荡的气味。然后,他在枕头上找到了几根头发,自来卷的人才有的头发。
他躲在洗澡间的门后面,从门缝里看着青青在打电话。好像对方没人接听的样子,拿起电话又放下,放下后又重新拿起来。他知道这个时候青青一定是打电话给江维,而江维正开着摩托车,听不到电话响。当他洗完澡出来后,正拿着镜子在梳头,电话突然像疯了似的响了起来,把他和青青都吓了一跳。赵平原故意不去听电话,青青也不听,那电话就一直在响。客厅里的电话不再响了后,青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忙回到房间里找她的手机,还是迟了,她的手机已经没命地响了起来,青青看了赵平原一眼,然后才听电话,说,你打错了。
青青回头再去看赵平原时,他正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好像是睡着了。而他的头发还是湿的,某些发梢上还有水珠儿正往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