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把树叶晒焦了,关羽开始打鸣了。每天早上五点十五分它肯定准时开叫:“喔喔喔!呜呜呜!喔喔喔——……”叫得半个村子一片涮锅淘米点柴草的骚响。每次都得等它停下来咽口口水润喉时,门外苦楝树上的高音喇叭才会急急忙忙地唱起歌:东方红,太阳升……
这天的日头实在太毒了,刚八点就晒得空气灼人脸,连我这等经常呆若木鸡的人也心浮气躁起来。
关羽大概是给晒晕了,竟然没带母鸡们到草地上过集体生活。它看起来很烦躁,不断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脚步大大小小全无平日的稳重,一会儿张嘴巴一会儿抖羽毛。杨玉环它们五姐妹没见过这阵势,全缩在屋脚的阴影里,默不作声地望着关羽。
杨排风可能是热傻了,站在院子当中,轻轻地咕哝着,身上的羽毛起起伏伏,像风吹皱了的九龙江水,日光也让它挠得痒起来,在它身上翻来跳去。
关羽“忽”地低下头来,左肩耸起,右翅膀“啪”,撑开了,往下一沉,像一把黑铁扇拖在地上。
杨排风一见,腿软下来,卧到地上,头埋进了翅膀底,屁股抖呀,抖,微微地往上撅起来。
关羽迈了两步,又停下来,呆呆地望着排风的大屁股。突然,它猛地蹬开长腿,噔噔噔,噔噔噔,绕着杨排风转起圈来。它越转越快,圈子越转越小,阳光给它撞的直往我脸上扑,我的眼前一派五彩缤纷,又是关羽的红胸脯又是杨排风的黄屁股。
关羽“叭”的踹到了杨排风的背上,一甩嘴把排风的小脑袋从翅膀下拽出来,左右踩了两脚,踩踏实了,屁股勾起来,朝排风的屁眼搭去。
天啊,那是你妈妈呀!我杀上去,一脚把关羽踢上了屋檐角。
一秒钟后,“噗”,一片瓦片和关羽一起落在了我的右脚边。瓦片碎了,关羽却完好无损,还拍打着翅膀直蹬腿想站起身来。我抬起右脚,狠狠跺了下去。“喀叭”,一声脆响。
我一下子愣住了。关羽却不与我计较,翻起身用左腿一蹦一跳的扎入了鸡窝。
苦楝树下,赵云抬起左眼冷冷地撇了我们一下。
第二天,关羽拖着右腿一跳一蹦的出来了,单脚立在母鸡们的面前,又挺起了光胸脯。就这时,赵云打苦楝树下射过来,院子里的空气猛一抖。
一口,就一口,赵云就把关羽的头啄烂了。等伤口好了时,关羽的右眼珠早就不见了,左眼也只能半睁着。
赵云理直气壮地接过了关羽手里的枪,每日昂着头率领母鸡们在草地上游行。他目光如炬,态度傲慢,步伐缓慢而稳重,好似左肩挑着太阳,右肩扛着天空。偶尔的,它也会像关羽一般顿住脚,把自己立成一个感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