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月前,我接到过一个电话,对方,听声音是一个年纪跟我差不多的人。
“唉呀,想来看你的,又不知道是不是应该。”
知道这个自称我同学的人几分钟前刚刚在犹豫中从我家门前过去,我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流露出午睡过的痕迹,疑惑的问他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坐坐?
打电话的是王硕。
有一段时间我们看了《无知者无畏》和《动物凶猛》,把他硕大的硕改成了扑朔迷离的朔。
这个王硕是我的一个男同学,从来没说过话。班里同学的情况我知道一点,我对我的同学们闲来互通信息,吃饭喝茶聊天,却从来只在事过之后轻描淡写的告诉我这一点很是反感。我不喜欢这种局外人的感觉,几乎跟过去断绝了来往。
为了让王硕感觉到现在的我跟过去相比大不一样了,我换了一种连自己也觉得诧异的热情的语气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十几年不见,总得给我机会尽一下地主之谊吧?这么过家门不入算什么意思?当然我很清楚这多半还是因为在学校时留给人家的印象太冷冰冰了。
王硕马上着急起来,说,“下次吧,下次吧,知道你在哪儿就好办了。我反正经常来,有生意上的事。”
王硕做生意我在另一个场合听说过的。我记住这件事,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那个女同学的表情。也说不上特别,是含义复杂吧。我把它理解为一个不应该这样的人这样了,引起的反应。我当时淡淡的哦了一声,没有多问什么。
可是挂断电话,在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下我马上就去翻像册了。并且在堆成山的像册里找到毕业典礼上全班的一张合影。我看见自己瘦得皮包骨似的,奇怪的撅着嘴巴,好像自己在跟自己生气。我伸着手指在一个个脸上按过去,不一会就找到了王硕。
照片上的王硕直视着前面,很严肃的不知道在看什么。他长得不是我喜欢的样子,这是我过去对他毫无印象的原因。可他就是长成了我喜欢的样子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了很多钱的王硕我更不知道长成一幅什么样子了?
过了两天我收到王硕发来的短信,问我在干什么。我看了一眼倒趴在桌上的《霍乱时期的爱情》,发短信告诉他在看书。
哈哈,你在学校里就是才女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忙说哪里,自己只是闲着没事干而已。
说实话我一直记得你。
是吗?可是我不知道啊。一个根本不记得了的人过多少年说仍记得你感觉很荒诞。
下次等我再来我们聚聚吧。说实话,身边那些人,只不过是些生意上的伙伴,没有一个朋友。
我没有想到王硕会这么跟我说,或者这只是他想接近我的一个办法?他的话让我觉得悲凉,想了想,回复他说,你这个动物凶猛难道还寂寞?
这条短信王硕没有回。后来也没有再收到过别的短信。我也很快忘记了他。但是前一天晚上他的电话倒又来了。
明天中午我抽空,一起吃个饭?
我是最怕跟人吃饭的,也最怕人多,却当即一连声的好啊好啊。
真想见你呀。
我笑笑,没有说话。
你别见怪,我的意思是我们班的每个同学我都想见一见。真怀念那段读书的时光呀。
我愣了一下,说我明白。
那我接你过去,到你楼下打你电话。
事情就这么说好了。
反正没有心思做什么,我干脆跑过去拉开衣柜的门,想挑一件合适的衣服。
穿哪件好呢?我琢磨不定。
这些衣服平时看着都还可以,到了跟王硕吃饭时就显得太普通太一般了。可我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一般的人哪。说不愿意在衣着上怠慢王硕,不如说不愿意怠慢了王硕印象里的自己。
跟王硕吃饭就这一次吧。我还不知道王硕打算带我去哪里吃饭呢。他想的,跟我差不多吧,绝不会为了省点钱怠慢了我对这顿饭的印象。
我瞄了一眼床头上的小座钟,有一天夜里我忍无可忍的从电池盒里挖走一节电池,它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已经到了平常吃饭的时候了,我不能一直这么犹豫下去。急中生智把以前没有搭配到一起过的两件衣服搭配到了一起,看看效果还不错,反正算是让自己面目一新了,才松了口气,找了一盒咖喱饭,撕开包袋纸塞进微波炉。饭上点缀着一层胡萝卜和黄瓜,加上饭粒本身的油黄,颜色很诱人。香味也在加热中慢慢的从炉中渗透了出来。跟王硕出去以前我得让木西安吃的饱饱的。
汤在灶上冒出热气时我又走到窗户那儿。
木西安还没上来。
窗外雪已经不下了。
仔细看,几颗小雪粒顺着风向胡乱打着转。
木西安还在下面。
地下车库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