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在一片荒凉的山和山之间被叫做垭口的地方看见头发养得长长的爆炮工程师朝我挥舞着两条瘦瘦的胳膊,我就会因为有所着落觉得踏实起来。
爆破工程师有个书柜,上面的书大多是爆破方面的,还有历史演义类的,文艺书少得可怜。我自己就够神经兮兮的了,不想再找个神经兮兮的男人。爆破工程师说话就像他布设的炮眼一样,一个是一个,没有多余的装饰。他还有个单卡的小录音机,学外语用的,有好些爆破资料都是外文的。也有几盒流行歌曲的磁带,白天,爆破工程师上班去了,我就靠在他的床上听听歌,随便看看书。他不大愿意带我去爆破现场,一来不合规定,二来既然爆破或多或少存在着危险。不过拗不过我的时候他也带我去过两次,在安全地带给我安置了一个观看的位置。那响声是非常的巨大,震得耳朵嗡嗡直响,戴着耳塞也没用,人可能天生喜欢破坏东西,反正我觉得不仅是我,泥石流泄下来的时候每个看的人都很兴奋。
现在想起来,那段时间仍不失为快乐,自在的眺望处在爆破前的平静中的山头和厂房,也可以在印着山头倒影,沿岸开着白紫薇红紫薇的河边看看,走走。不必在意收入了,房子大小了,市面上新流行了什么,又消亡了什么。
不过,想法简单,意气用事的年纪总是要过去的。反天已经结了婚,年纪身体都正合适,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也许好。
为了方便照顾我和后来的木西安,木越,也就是爆破工程师跟我结婚的当年就把工作调了回来。但是前年,我们新买了一套住房,简单装修一下,打算搬进去的时候他又回工地了,先还是一个月回来一次,慢慢的,延长到两三个月甚至是四个月才回来一次。
关系突然这样僵,却没有说得通的缘由,想要改善也无从着手。现在我们的联系就是一个星期通一次电话,互相问问有什么事。
元旦前一天的下午,我去楼下的自动取款机打卡,发现钱已经在银行卡上了。这说明爆破工程师又不回来过节了。我告诉木西安,他挺夸张的做了一个悲伤的表情,我知道他根本不会难过,果然,马上又去跟电脑下棋去了。
手套的暖和一会就过去了,我还是觉得冷,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神经质的打开冰箱,看看空空荡荡的搁板,又把头钻进食品柜,上中下三层仔仔细细浏览了一遍。别的什么地方的门,也胡乱的拉开过,回到房间坐下之前,还朝对面人家的屋顶凝望了片刻。稍后,却发现自己的手又按在鼠标上了。
瓦棱的漆黑并没缩小。雪也许停了。
这个上午我静不下心思做事情是因为我在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