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秋天,桑那镇上出现了一件轰动全镇的大事,就是镇街西头的寡妇白玉兰有天晚上差点被人强奸,没有被强奸成的原因是寡妇的儿子半夜被动静惊醒,很勇敢地扑了上去和欲施强奸的人打起来,还一边大喊大叫,把那个男人赶跑了,才使寡妇幸免于难。这个消息散布开以后,有很多种说法,有说其实是寡妇白玉兰实在耐不住了,想找个男人过日子;有说肯定是这个男人早就盯上了白玉兰,想沾寡妇便宜的;也有一笑说里面大有文章的,因为男人是晚上去的寡妇家,男人怎么就轻易进了门?各种说法自有各种说法的理由。男人被寡妇的儿子赶跑了,却至今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镇上的人们想着把这个男人抓住,好好收拾一番,欺负寡妇的男人不收拾他,还收拾谁呀,有人曾私下问过寡妇的儿子,他只是摇头,只给大家留下了一个他母亲差点被强暴的事实,至于别的,他一概不知。这种事就越发说不清楚了。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寡妇的是是非非之中,猜猜测测,非常热闹的时候,姑姑对此却表现得相当冷静,她对此事不发表任何一点看法。但有天姑姑非常奇怪地看了老半天她的保管丈夫,突然地就说道,做男人也真悲哀!
保管一脸的莫名其妙,就停下手中的活计,等着姑姑的下半截话出来。姑姑却什么也不说了,看都不再看他一眼。保管一心想弄明白姑姑说的是什么意思,反复问她,她烦了,扔下一句:你是男人就不知道自己有多悲哀吗?!
保管还能说什么?他只能一个人呆站在一旁,默默地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使自己身上的烟臭味更浓。
寡妇差点被强奸的事过去时间不长,寡妇白玉兰的儿子突然失踪了。寡妇白玉兰坐在镇街上像疯子似的抢天哭地,大家帮着到处去寻找寡妇的儿子时,一直不和大家来往的姑姑突然出现在寡妇白玉兰的家里,竟然帮白玉兰做饭烧水,照顾起可怜的寡妇来,还十分善解人意地陪着寡妇说话。姑姑反常的举动倒叫桑那镇人百思不得其解。
在没有找到寡妇儿子的这几天里,姑姑心神不定的,倒像她自己的儿子找不到了似的,一回到自己家里,就扯着保管,给他唠叨寡妇白玉兰有多么可怜,多么不幸,说到动情处,更是不停地唉声叹气,一脸的忧伤。也没有心思和保管吵了,碰上原来让她死活看不顺眼,而且必须要和保管吵的小事,她也不挑刺,主动让阵了,保管一点都不明白姑姑到底犯什么病了,弄得更加得小心奕奕起来,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让姑姑找到更大的茬。但更叫保管理解不了的是有天夜里,姑姑突然激动起来,很积极主动地和他过夫妻生活,并且还没有用避孕药。姑姑没有说是否想要生一个孩子。保管没有多问,可是心里却是知道姑姑这样做的结果,他心里当然高兴,和姑姑结婚这么多年,也在桑那镇人怪诞的目光中盼了这么多年,终于让他盼到有了生孩子可能的今天。保管兴奋得像刚结婚时才懂得了女人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似的,一下子热情高涨。那几天,是保管有生以来过得最舒心最有男人味的日子,也是姑姑过得最平静最富有激情的日子。
更叫保管昴首挺胸的是在一天黄昏的时候,姑姑和保管第一次在众人的目光下,两人并肩走上街头,姑姑还脸上满含羞涩地紧紧挽着保管的胳膊,虽然姑姑的年轻与保管的老相让人看上去像一对父女,但桑那镇的人还是觉得他们这样更像夫妻的好,就把他们想象成一对恩爱夫妻。这对“恩爱夫妻”手挽着手,平平静静地踏着桑那镇人惊异而赞赏的目光,一起走向了寡妇家,看望沉浸在痛苦和不安中的寡妇白玉兰。
然而这种更像夫妻的详和日子,只维持到了五天后的一个中午。这天中午,寡妇白玉兰的儿子被桑那镇的人找回来了。悲伤过度的寡妇白玉兰看到归来的儿子,大骂了一声“孽种”,眼泪哗啦一下就把整张脸给淹得一塌糊涂,她的手却猛地伸开了去,把儿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原来是她的儿子从家里偷拿了钱,跑到镇东头的一家游戏厅里打游戏把钱打光了,不敢回家,跑到城里想打几天工,挣上钱再回来交差,结果钱还没有挣上就被找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