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劫便伸手揽住她的肩头,垂首在她头顶吻一吻,"唏,好了,好了,你不过是想念他"。
是,其实什么也没有。
一个人不在这世上,就连对他的想念也不过是捕风捉影的幻觉。
与生命有关的一切都如此空虚,一个例外都没有。
亦微忽然觉得软弱,欠缺力量,这样就转过身去,双手扣住万劫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呜咽起来。万劫身上有雪茄的气味。
一时间万劫不晓得该如何安慰她,只顾捏着她的下巴托起她的脸来,替她抹眼泪。
亦微却在风中仰起了面孔,疯人般又静又暗地望着他,目光有火,万劫给它灼得好痛。
她突然问了,"万劫,你知不知道我爱你?"其时风正狂浪,扬起周遭的积雪,尘暴一样,剧烈,温柔,而杨木又枯又直,青黑而惊怖,一树都是眼睛。
他便一下一下抚她的发,口中喃喃道"我知道,当然我知道"。
亦微却不耐烦,拼命甩开他的手,"不,你不知道",说时猛地转了脸,内心负着痛,五官纠在一起。生命从来如此,时常荒芜,偶然华美,收梢总以消失作结,国王与乞儿无异,都没有来生,也没有第二次。要爱尽管爱,切勿罗唆,因为,反正不会有第二次。她心中就起了海啸,天昏地暗,但当她望着万劫的脸,却依然,不能发作。
听见钟响她便一抖,看时,却是医院隔壁一间高中正放午课,铜钟一记一记,敲了一十二下。
随之,学生们潮水般漫上街头,皆穿校服,红红蓝蓝的,一街青春横行,无端地就很艳丽。他们两人都若有所动,站在那里注视一回。
亦微已经平静,稍稍恢复了神采,一笑,回首向万劫道:"从前我念高中的时候,班里有个同学名叫莉迪亚很迷恋你。她有一半吉普赛血统,样子风流,又会占星术。或者你还记得她?有一天她弄到了你的星盘去算,算完她很困惑,当着全班的面来质问我,'万劫究竟是你什么人?他是你的情人还是你的兄长?原来你们东方人,暗地里真有这么龌龊。'那时我气得发抖,一掌把她推开,她跌在桌角,眼睛流了血。但其实万劫,我推开她,只不过因为她的问题,我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