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微抬头看一看学校钟楼,才是上午九时许,"为什么?"她问,心中很困惑,程森无非是个过气乐手,的确是无政府主义者没错,但厌世总不致罪。
"是涉毒。"
亦微心中一凛,这才警觉起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故又问,"你怎么知道?"
"是傅存光告诉我。他有他的渠道。傅家世居东北,有黑社会背景的。"
"傅存光是谁?"亦微听了愈发茫然。
"你见过的呀,在画廊。"噢,亦微想起来,是那一位斯文得体的先生,右手虎口纹一个"寿"字。原来真有这样的家庭,祖辈刀头舔血挣下了基业,乐得让子孙过得随性些,卖书卖画都是一生,亦微自问,她比较喜欢这样的家长。
说完这些,采采也不多逗留,很快走了。那边有车在等她,她跑过去,狂风中按着头上的棒球帽。
一回头,亦微见背后站着一名同窗,神色痴痴地,也在目送钟采采的背影。一转眼珠发现亦微正看他,这男孩子倒很坦率,说,"她好漂亮,介绍给我?"
亦微已经无心跟他应对,只漫然点了点头,转身走掉。那边犹在追问,"她是韩国人?日本人?"
亦微不答,却在心中暗笑,"她是妖来的,哪里是人?"
事情还是很要命,但也先不急着告诉清容,弄清楚来龙去脉比较重要。
这样想着,亦微就拨了厉承友的手机,却是已经欠费停掉了。遂立刻找去美院,拉住个学生问有个光头的人体模特在哪间工作室,看样子人人都认得承友,那学生扬手指了路,亦微很快就找过去。
恰是在休息,亦微看见承友披件又脏又大的黑袍子坐在门厅里一件雕像的基座上抽烟。这么冷的天,他光脚趿着拖鞋,因为觉得冻,十个脚趾头都蜷起来,紫紫的两团。不知为什么,他那一副颓然的坐姿令亦微想起尼金斯基墓前那一尊彼得鲁什卡的铜像,心中尚来不及有念头,眼角却是一跳,已经掉了眼泪。她急忙转去旁边一丛灌木后面,尖着指头把眼泪勾掉了,这样才走出去。